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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日的太阳
新民晚报2020-02-02 19:35:02

绵绵的假期,绵绵的阴雨,淅淅沥沥下得人心烦。

从未记得百姓像今年的春节这么关注新闻,这么关心数字。从武汉来的疫情春节前夕突然牵动了神州大地,揪着亿万百姓的心。春节喜庆的气氛瞬间被冲垮了,广播、电视、报纸、微信充斥着疫区疫情的信息,所有人为被新型冠状病毒侵蚀的城市和百姓担忧,为逆袭壮行的勇士和白衣天使动容。遵照政府的号召,大家尽量不出门,自我隔离,守望相助。

沉重的讯息,沉重的天气,沉重的心情。我们期盼着云开雨霁。终于,久违的太阳出来了,虽然还在疫情阴影笼罩之下,还在彼此守望之中,然而毕竟阴霾淫雨褪去了,冬日的煦阳令人兴奋和亲昵。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出门,憋屈得慌,身体需要阳光,心灵更需要阳光。我拉开白色的纱窗帘,打开窗户,躺在窗台的羊毛毡上,听凭久违的太阳肆无忌惮地将他的光辉洒在我的身上。天很冷,气温不高,但阳光却有点灼人,由此微风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轻轻地象醇酒一样给人一种微醺。住在高层,反正没人看见,我索性撩去上衣,让紫外线可直接照射到我的肌肤,沐浴着阳光与和风的抚慰,我感到一种放松和闲适。难得春节期间如此清静,马路上 阒无一人。这么好的天,街上竟空荡荡的,连昔日车水马龙的宽阔通衢上,好半天也没有一辆车驰过,时间仿佛凝固了,街景仿佛定格了,如果不是想到这是一种自我隔离,真的会很享受这种都市村庄异样的平和、慵懒与静谧。

春节前曾去花市抱回来一大堆花卉,此时正开得红火。那绛红色的百合尽情舒展着它的花瓣,一朵朵盛开得那样饱满热烈,犹如染红了一片墙隅,给人不尽的喜气。硕大的一盆水仙,上百朵花蕾已经爆开,那一个个白色灵巧的小脑袋顶着黄色的花蕊,衬着六星的洁白衣领,露出迷人的笑靥,高低错落的花朵茂密地天真地晃动着小脑壳,仿佛在引吭高歌,满屋子都是它的沁人心肺的幽香,令人有点微微的陶醉。还有十来盆仙客来俗称兔子花,有红的紫的粉的镶边的,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朱顶红,细长的绿色身躯置于一个空瓶内,没有泥土没有水,硬生生凭空开出五朵酡红的花来,花瓣薄透,花纤毕现,形状像吹喇叭似的,令人垂怜。惯例,每年春节我总会买好多品种的花卉,有了花的点缀家里充满生气,好像陋室也变得华丽起来。

春节前还请朋友来帮我把音响修好了,此刻我正让音响在播放小提琴曲《下雨的时候》。前几天阴雨晦暗时我不敢放,怕春节期间太伤感。我很喜欢这支曲子,不光是它的旋律与意境,还在于它与我有一段特殊的邂逅。前年我住院,躺在ICU百无聊赖,身上插着管子,还绑着监测仪,不能看书,惟有手机是我病榻上的伴侣。朋友发给我一个微信,就是这首曲子,还伴着如诗如画的视频。我打开视频,那沁人心脾的音乐缓缓流出,仿佛天籁之音,从苍穹飘来,直抵心灵深处。如泣如诉的琴声,似乎召唤着你隐藏久远的虚无缥缈的回忆,缠绵悱恻,柔肠百结,然又空谷足音,肃旷邈远。乐曲宛如在雄山大川中穿行,又好像在碧波阡陌中徘徊,使人怦然心动,又心如止水。几回回,夜阑人静,我将手机放在枕边,一遍遍听这世界最美的雨声,不禁泪眼婆娑。这首曲子是挪威的“神秘园”(Secret Garden)乐队创作演奏的,这个乐队于1994年成立,以演奏新世纪风格的乐曲著称,风靡一时,曾荣登全球音乐唱片销量排行榜第一名。我1997年曾将这一音乐组合请来上海,在上海八万人体育场参加国际广播音乐节的开幕演出,这是这支红极一时的乐队第一次光临上海光临中国。所以相隔二十年重闻旧曲,而且在这样一个特殊场合,令我心存感动。此刻又是一个特殊时期,满屋子里回荡着这首乐曲的恬静流畅的旋律,阳光里似乎乐曲散发的那种淡淡的忧愁被暖暖的春意包裹起来,那种令我泪眼婆娑的感觉被一种圣洁崇高的意境所化解了。

这时手机铃响了,是联系父亲的家庭医生打来的,她表达了这特殊时期对父亲的关照。父亲过年已一百岁了,我们为他请了每周一次的家庭医生,每天一小时的常护险,24小时全天候的居家保姆。百岁老人理应得到更多的呵护。

太阳还是温婉地静静地普照着。此刻,偌大个城市多少人守在家中,他们像我一样,承受阳光的恩惠,重铸心情的美好。我们共同祈祷,但愿国泰民安,岁月静好。(陈圣来)

作者:陈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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