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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性侵受害者的书写,比悲伤更悲伤
成都商报(红星新闻)2020-04-10 19:58:00

看到“上市公司高管被指性侵养女四年警方立案”的消息,心里难过了一整天。家有儿女之后,有两件事我是无法保持理性的,一是拐卖孩子,一是小女孩被欺负。

这让我想起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的李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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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就在三年前,也是在4月,《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的作者林奕含在其卧室自缢身亡,当时才26岁,那么美的一个女孩,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告别人间。我是从那时才知道,小说里,少女房思琪在13岁时被补习班老师李国华诱奸,且在此后长达数年的时间里遭受其性暴力,以至于饱受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终致发疯的故事,其蓝本就是林奕含的自身经历!

这个因为未成年时被补习班老师性侵而陷入长期抑郁的才女,把自己的痛苦经历和思想挣扎,改头换面,分配到不同的角色身上,借她们来倾诉,来试着放下。真的很遗憾,她最终没能放下,也没能继续走下去,多么可惜。

她是那么有才华的一个女孩子啊,她太会写比喻了——这是我对她和这本书的第一印象,也是看完之后依然留存至今的最深刻印象。

比喻,比喻,数不清的比喻,丰富的比喻,细腻的比喻,生动微妙的比喻,如画面般的比喻,布满了这本书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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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含

从书的一开篇,故事的两个主人公,刘怡婷和房思琪在饭桌上因尴尬而沉默的时候,那个比喻就惊了我一跳:“她们座位之间的桌巾突然抹出一片沙漠,有一群不认识的侏儒围圈无声在歌舞。”只是两个女孩之间的短暂冷场,她居然能想出这么有画面感的比喻!

她写刘怡婷感到伤心时,“心里突然有一只狗哀哀在雨中哭”;她写伊纹姐姐笑的时候:“心里的笑像滚水,不小心在脸上蒸散开来。”她写台风天的暴风雨里,“大伞在风中癫痫着,车灯在雨中伸出两道光之触手,触手里有雨之蚊蚋狂欢……”她形容美丽的伊纹“像一幅好画,先是赞叹整体,接下来连油画颜料提笔的波浪尖都可以看,一辈子看不完。”

她不断地像旁观者一样看这个世界,看自己的遭遇,把连绵不绝的比喻想出来,再写下来,仿佛这样就可以消解一些自己的痛苦。

关于书中那个禽兽不如的补习老师,也有一段精妙又残酷的比喻——当他得意地回味自己所作所为时——“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的错,连她自己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罪恶感是古老而血统纯正的牧羊犬,一个个小女生是在学会走稳之前就被逼着跑起来的羔羊。那他是什么?他是受欢迎又最受欢迎的悬崖”……

封闭和压抑——对文字不敏感的人或许无法体会到。虽然无论房思琪还是许伊纹,家庭条件都非常好,她们又是那么聪慧美丽的女孩,理论上全世界都向她们敞开,然而从头至尾,她们仿佛都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空气很少的笼子里,艰难地呼吸。

后来我也不止一次想过,自杀的作者或书中疯掉的思琪,有没有另一条更勇敢的路可以走?但是同时也明白,没有经历过那一切黑暗的我们,无权去为她们设想安排。我们可以做的,或许就是像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王大伟说的那样,别把涉及性的安全教育视为“禁地”,从小就要告诉孩子,身边也有大灰狼。

文|易菱

编辑 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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