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来自索科特拉岛的呼救

（3）

在索岛的第一个夜晚，阿美、布蓝坐在阳台，久久地仰望着星空。一颗颗、一片片亮晶晶的星儿，像是一颗颗、一片片蓝宝石，密密麻麻镶嵌在辽阔无垠的夜幕中。乳白色的银河，从西北天际出发，横贯中天，浩浩荡荡地泻向东南大地。

阿美说：“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星空了，记得还是在孩童时代，有一次妈妈带我去草原玩，也是这样的星空……”

布蓝喃喃自语：“我想起辛弃疾的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现在大家都往城里挤，其实，大城市有什么好的，望不见星空，连空气都是脏的。”

第二天，她们早早就起来了。

阿里和阿麦德正在准备行装，按照协议，她们这次索岛之旅，除去第一夜和最后一夜住在旅馆，其他时间均在户外露营区夜宿。因此，阿里和阿麦德不仅带了两顶帐篷，还带了煤气灶，水及各种食品。

越野车先是在海边穿行，然后顺着一条简易柏油路，朝ARAHER沙山开去。山并不显高，有些像是半丘陵，一个多小时后，到达一块石灰岩平地上。

阿美和布蓝被眼前一片外观奇异的大树吸引住了：树高约六七米，枝干粗壮光滑，树皮灰白色，它的枝叶上翘，密集地形成一个冠径约五六十厘米、宽3米的倒伞形状树冠。

待阿美和布蓝狂拍了一阵后，阿里走到她们跟前，认真地说：“下面，我要正式开始履行我的导游职责了。你们在电影里见过‘千年树妖’吗？说的就是这种树，它像动物和人一样，被砍之后会‘流血’，叫龙血树。龙血树是在巨龙与大象交战时，血洒大地而生出来的，这也是龙血树名称的由来。”

阿美故意问：“龙血树砍了后，真会流血吗？”

阿里说：“那是一种红色的分泌物，像血而不是血。索岛上的龙血树，最初是由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于1835年发现的，它们是上新世中期劳亚大陆亚热带森林的余种，这类森林由于北非的沙漠化而在非洲大陆消失了。龙血树是索岛上独有且最珍贵、最奇异、最有观赏价值的一种植物，但有专家预测，到2080年前后，它们的数量将会下降达45%，或许再过一两个世纪，这种珍贵的树木便要在岛上消失。你们不远万里来索岛看龙血树，还是非常值得的。”

“为什么它会消失呢？”

“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索科特拉岛干旱缺雨，这种干旱延续了数百年，尽管龙血树已经适应了干旱缺雨的环境，但干旱依然是它生存的最大威胁。同时，它还要受人口增长、工业及旅游业发展的压力。还有一点就是过度的放牧，现在岛上已经找不到龙血树天然幼苗了，它在很幼小时，便被牧民放养的山羊吃了。”

这个仿佛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岛屿，同样存在生态安全问题！

沙漠玫瑰，当地人叫瓶子树。为了抵挡岛上强烈的季风，它的枝干演化成像瓶子一样粗短，树皮闪闪发亮。特别是那些长在悬崖上的沙漠玫瑰，直接将根部嵌进石缝里，颠覆了人们脑海中正常花木的印象，令人匪夷所思。

沙漠玫瑰的花期一般是四五月，但有几棵性急的，花儿也早早地开了。

布蓝搂着一棵沙漠玫瑰，让阿美为她拍照。

阿美一边拍着，一边叮嘱：“别搂得太紧哟，注意保护珍贵植物。”

下山后，她们决定在海边一个露营地露营。

阿里和阿麦德开始搭建帐篷，埋锅起火。片刻，阿里又从停靠在海边的渔船上买来一些海鲜。阿麦德虽说是厨师，但烧海鲜没见使出什么厨艺，几乎是清水煮。也许是这些刚出水不久的海鲜太新鲜了，清水一煮，再用一种特别的蘸料一蘸，别一番风味。

与阿里和阿麦德打了整整一天的交道，发现这两个阿拉伯小伙子朴实、诚恳，话语不多，做事有条不紊。两个小伙子一天里做五次礼拜，每次做礼拜在地上铺好毛毯，面朝麦加方向跪下，两眼微闭，嘴里念念有词。严肃且又虔诚。

做完祈祷，阿里轻轻地为她们讲述一个《北风和太阳》的寓言故事：北风和太阳比赛，比赛规则是：看谁能让人们把大衣脱下来？谁会是赢家呢？当然是太阳。人们感觉到不再寒冷时，就会脱掉大衣，而风，刮的越来越大，人就只想裹住大衣，怎么会脱下来呢？

两个姑娘沉思着。

躺在帐篷里，望着星空，枕着海滩，她俩谁也不说话，怕惊扰了这个寂静的世界。

忽而，阿美轻声说：“太安静了，安静得一切都停滞了生命似的。”

布蓝应道：“我像是第一次享受到安静的最高境界。”

接下来几天，她们在阿里的陪同下忘情地游玩：

在云雾缭绕的高山峡谷穿行；

在明净如镜般的泻湖里游泳；

在碧波荡漾的海上观赏海豚“跳舞”。

时间观念不经意间消失了，

地域观念不经意间消失了……

3月27日，是阿美、布蓝在索岛的最后一天。

上午，她们再次去观赏龙血树和沙漠玫瑰，或者说，她们是来向这两种珍稀植物告别。

下午回到旅馆，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和一堆脏衣服。让她们觉得有些异常的是，从早上开始，阿里的电话特别多，打进打出。说的是当地的土语，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傍晚，阿美在小院子里收拾晾晒的衣服，旅馆门厅里又传来阿里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显得十分焦躁。

阿美觉得一定有什么情况，这时，只见阿里急匆匆朝她走来。

阿里双眉紧锁，叹了口气，便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阿美疑惑地望着他，坐在他身旁。

阿里双手环抱着双膝，埋着头，片刻，他神情严肃地说：“你们明天可能走不了了。”

阿美一楞，以为阿里在开玩笑。还没等阿美开口，阿里说：“昨天，沙特等多国联军对我国首都萨那进行轰炸，我是今天早晨刚刚听说的。”

“轰炸？”阿美问：“沙特他们干嘛要轰炸你们首都？”

阿里说：“这个，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

阿美又问：“沙特联军轰炸萨那，我们为什么明天走不了？”

阿里叹了口气，说：“沙特联军轰炸萨那，它意味着战争开始了。现在，沙特控制了这片区域的领空，没有得到他们允许，任何民航飞机都不可以运营。你们明天的回程航班百分之百会被取消，明白吗？”

“问题这么严重啊！”阿美这才急了。

（文中配图来自“马蜂窝”用户赵颖、鹤戈）

本书由解放军出版社出版

作者简介

黄传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常务副会长，中国作家协会第七届全委会委员，原海军政治部创作室主任，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著有长篇报告文学《托起明天的太阳——希望工程纪实》《中国山村教师》《中国贫困警示录》《中国婚姻调查》《我的课桌在哪里——农民工子女教育调查》《中国新生代农民工》《国家的儿子》《中国海军三部曲》《中国海军：1949—1955》《大国行动——中国海军也门撤侨》等；中短篇报告文学集《站在辽宁舰的甲板上》。

其报告文学作品有着广泛的社会影响。曾获“庄重文文学奖”；第十三届“中国图书奖”；第一、三届“徐迟报告文学奖”；第六、九、十三届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第六届“鲁迅文学奖”等。多部作品在国外翻译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