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美国11月3日大选不到4个月的关键时刻，美国总统特朗普的侄女玛丽·特朗普即将出版的家庭回忆录《举不胜举且永不足够——我的家族如何创造了世界上最危险的人》的部分摘要，于当地时间7月7日在美国几大媒体曝光。此书如同一声惊雷，震动了美国政坛与社会，对谋求连任的特朗普总统而言无异于再一次遭受“致命打击、道德拷问和形象毁灭”。

视频截图：CNN评论特朗普侄女的家族回忆录。（来源：CNN）

特朗普侄女出书遭威胁

上个月，特朗普的前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出版了他的回忆录《生事之屋》，书中通过各种“亲身经历”抖搂了特朗普白宫生活的种种内幕、奇闻和丑闻，揭露了特朗普在美国外交中的种种“两面人”面目，从而引发了一场美国舆论风波，使特朗普在政治上、外交上和道德上都遭到了致命打击。

而玛丽·特朗普的回忆录《举不胜举且永不足够——我的家族如何创造了世界上最危险的人》（“Too Much and Never Enough: How My Family Created the World’s Most Dangerous Man”），则从家族生活的角度，揭露了特朗普的“家族冷酷、少年失教、成年邪恶、道德沦丧、无知无能、撒谎成性、欺诈蒙骗、虚伪狂妄、凶横残暴、自我膨胀”，故而玛丽将特朗普称作为“世界上最危险的人”。如果玛丽家族回忆录中的内容属实，则特朗普麻烦大了。

虽然特朗普的人品、道德、形象早已被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美国政坛、媒体和社会舆论贬损严重，但人们多少对特朗普还有一些神秘感，甚至认为美国媒体的有些说法带有党派色彩，不无虚假水分。但博尔顿和玛丽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描绘的特朗普，则分别从公职和家族的私密角度，立体地勾勒了特朗普的基因、心态和形象。

堂堂的美国总统本应是美国道德的典范，美国国民的榜样。虽然当年的尼克松总统和克林顿总统也曾因政治原因和生活作风问题犯下错误，面临弹劾，但迄今为止的各种披露只是表明了他们的一时糊涂犯错，并非惯犯，因而美国人和美国国会最终实际都原谅了他们，而且尼克松总统本人识相地挂冠而去，但博尔顿和玛丽揭露的特朗普的种种问题就大不相同了。

家族回忆录令人深思

问题还不在于书中内容有多么严重，而在于人们在深思美国总统怎么会是这样的人，美国怎么会选举这样的人当美国总统？美国的所谓的民选制度还有什么合理性、优越性？不无嘲讽的是，这样的人不仅继续稳稳地住在白宫里面，连控制美国国会众议院的民主党人也拿他没有办法。

特朗普不仅完全否认包括博尔顿和玛丽在内的各种人对他的各种揭露和指控，而且还在发誓要继续连任美国总统，并有相当一批人继续认同他，坚决力挺他。上梁不正下梁歪，美国有这样的制度，有这样的总统，这个国家在世界上还有道德吗，还有信誉吗？世界各国透过各种“特朗普现象”，不难看透美国这个国家和政治制度的本质。

视频截图：CNN称这种家族揭秘在美国少见。（来源：CNN）

如同博尔顿出版回忆录一样，玛丽出版其撰写的特朗普家族回忆录，也经历了各种坎坷乃至风险，遭到了当局的威胁。玛丽·特朗普今年55岁，是特朗普兄长小弗雷德·特朗普（Fred Trump Jr）的女儿，其父早在1981年就已经去世。玛丽目前是美国一位注册临床心理学家，她公开表示不赞成他叔父的政策，并利用她对自己家族和对叔叔童年、青少年和成年经历的了解，为这位当上总统的前辈“描绘了一幅更广阔的肖像”。

白宫反驳苍白无力

白宫官员在7月7日反驳了玛丽在书中的大部分说法，如同对待博尔顿的回忆录一样。同时，白宫以及特朗普家族的其他成员指责玛丽出版这本书违反了她在其祖父遗嘱争议期间签署的必须信守家族秘密的保密协议，白宫和特朗普家族的其他成员很有可能把玛丽告上法庭。但据说玛丽早已为此做好准备，她有辩护律师，出版商也有强大的辩护律师团队，估计他们也早就做好了应诉和反驳的准备。如果没有法律上安全的把握，玛丽和出版商都不敢贸然出版这本“惊天动地”的家族回忆录。据说白宫曾希望与玛丽私了，但玛丽不干，看来家族矛盾已经激化到不可调和的余地。

白宫官员可以批驳玛丽的回忆录是谎言，但他们的批驳和指控在美国公众和舆论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因为玛丽才是特朗普家族的人、特朗普家族的当年的当事人、特朗普家庭生活与家业的部分见证人，而白宫官员和发言人不过是奉特朗普总统的旨意，出来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和进行一番反驳而已，因为他们都非当事人，缺乏澄清和作证的基本资格。

无论今后玛丽将遭遇什么，有关特朗普家族及其当年的种种不利内幕已经在传播出去。面对白宫的威胁，出版商表示书早已在印刷，而且数千本书已经印出，取消出版是不可能的。哪怕只出了一本，有关特朗普的种种丑闻也会不胫而走。

特朗普家族的基因

据CNN等美国媒体报道，玛丽·特朗普在自己的书中把她的“家族功能失调看作是希腊悲剧的一部分，一个曾经压倒一切的族长——玛丽的爷爷，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被他的儿子、美国未来的总统及其过度深染的眉毛所损害，但特朗普的整个职业生涯和心态都是由其父亲塑造的”。特朗普总统和他的美国父亲——德国移民的第一代儿子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一个复杂而又决定性的因素。特朗普入主白宫后，曾经把一张老父亲弗雷德·特朗普的黑白相框照片放在自己的椭圆形办公室的办公桌后，有段时间这张照片是他办公室的唯一照片，后来他才增加了其母亲和妻子的照片。

玛丽在书中首次将老特朗普在他儿子生活中的中心地位，包括经济上的支持和情感上的克制，以一位亲眼目睹者的角度披露了出来。老特朗普“缩短了唐纳德发展和体验人类全部情感的能力”，“父子俩陷入了深度心理战，弗雷德限制了唐纳德接触自己的感情，使许多感受无法接受，从而扭曲了他儿子对世界的看法，损害了他生活在其中的能力”。唐纳德是其父亲长期追求但未能实现的梦想的某种象征，他刻意地培养自己的儿子，因此在表面上对他非常苛刻。但玛丽回忆说，现在“回想起来，弗雷德是个木偶演员，人们看不到他在牵制他的儿子”。弗雷德愿意在儿子身上投资数百万美元，因为他相信他可以利用唐纳德所拥有的潜质——作为一个自我推销的专家、无耻的骗子、营销人员和品牌建设者，去实现他一直逃避的一件事：一种与他的自负相称的名望，以一种单靠金钱永远无法满足的雄心壮志。

然而，在弗雷德·特朗普晚年的生活中，他创造的儿子并没有给他梦想成真的事业带来多大的回报。相反，唐纳德在他父亲的阿尔茨海默病进展过程中轻视了他的父亲。“不管曾经如何设法把他们绑在一起，但弗雷德剩下的儿子们都放弃了一切假装关心他们父亲的想法和愿望。”

白宫官员表示，玛丽在书中对特朗普总统与父亲关系的描述是错误的，“总统形容他与父亲的关系很温暖，并说他父亲对他很好。他父亲很爱他，小时候一点也不苛求他”。

侄女公开反对特朗普执政

玛丽·特朗普公开反对特朗普的总统任期，她指出了特朗普执政风格中的一些特征，这些特征可以追溯到他生命中的早期阶段。她把他的童年描述为“缺乏适当的养育方式或缺乏同情心的表现”，她说“这一模式已经转移到了他的成年生活和他的任期中”。

在更具体的描述中，她把特朗普喜欢讨好威权主义者、喜欢别人无休止地奉承他揭露得淋漓尽致。玛丽说，其家庭度假聚会上的场景类似于特朗普目前的顾问圈，“这些顾问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迎合总统的自负，满足他的冲动”。玛丽回忆说，在过去的假日聚会上，家庭成员都要“组成一个小组，且有一个明确的任务：支持唐纳德，跟随他的谈话，像没有人比他更重要一样顺从他”。大家都觉得“搭顺风车比较容易”，就像目前白宫西翼的幕僚们一样。

玛丽说，在特朗普的早年生活中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一直与世界隔绝。这部分是由于欺骗和谎言造成的，但这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种膨胀的自我意识。她写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唐纳德一直在被制度化，不受自己的约束，也不需要靠自己在世界上取得成功。”因为，“从来没有人要求他诚实地工作，无论他失败得有多严重，他都会得到几乎是难以理解的回报。”这其中包括特朗普涉嫌骗取进入大学的努力，玛丽称这涉及花钱请别人参加入学考试，以及他后来在商界的努力。她说，这些努力都是由爷爷弗雷德·特朗普的反复财政支持所支撑的。白宫则反驳说，称特朗普在SAT考试（美国高中生升入大学必须通过的测验）上作弊的言论是错误的。

玛丽·特朗普说，尽管唐纳德把说谎描述为家常便饭，但“说谎的嗜好主要是一种自我强化的方式，意在让别人相信他比实际情况要好”。她写道：“在唐纳德的心目中，尽管有作弊行为，他还是凭自己的优点完成了所有的事情。”玛丽承认，特朗普在商业上有一些天才和奇能，当然其中也不乏很多交易甚至欺诈。

据玛丽·特朗普说，在很小的时候，特朗普很少从母亲那里得到什么养育子女的方式，她说，即使是在20世纪50年代，这个家庭也是按照严格的性别划分的。书中写道：“很明显，弗雷德和他的妻子从来不是伴侣。”特朗普家族和特朗普总统本人对家族没有亲属感，而对家族的女性则有着粗俗的情感。玛丽说，当玛丽的父亲病逝后， “(爷爷)弗雷德和(叔叔)唐纳德并没有表现得有什么不同，他们的儿子和弟弟死了，可他们仍然在高谈阔论纽约的政治、交易和丑陋的女人，就像他们以前一样”。

资料图片：2017年12月6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华盛顿白宫发表讲话。（来源：新华社/美联社）

特朗普家族冷酷无情

玛丽说，特朗普家族从来就冷酷无情。在她的父亲小弗雷德·特朗普的经营垮台后，她的家庭其他成员显然对他陷入抑郁和酗酒的状态漠不关心。这种“残酷的文化不管是随意的还是系统的，都在继续影响着现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做法”。

玛丽把自己父亲在42岁时死于心脏病发作描述为一个令人遗憾的事件，并回忆了当时她的“祖父和叔叔功能失调的家庭状态”。她说，尽管特朗普家族与附近的医院有着长期的经济联系，包括牙买加医院还以特朗普家族命名了一整栋楼，但在几周时间里，家里人并没有人为她父亲寻求医疗帮助，她父亲患有酒精中毒和心脏瓣膜故障，其实“一个电话就能保证他们的儿子和哥哥在这两个机构得到最好的治疗。但没有人打电话，当他最终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时，他一个人去了。尽管他的健康状况有了重大进展，但没有一个家人去陪伴他。相反，唐纳德·特朗普和他的妹妹伊丽莎白去看电影了”。

父亲小弗雷德死后，玛丽·特朗普主张将他的骨灰撒在蒙托克，而不是埋葬在墓里，因为她父亲在生前曾大声表达过这个愿望。但是她的祖父仍然拒绝了小弗雷德的最终愿望。

玛丽出书大义灭亲？

一些评论指出，通过玛丽对特朗普家族的一些回忆可以看出，冷酷无情和无限制地追求自己的虚荣与野心，是特朗普家族典型的基因，因为这种基因，导致了特朗普的冷酷无情、永不满足和对当前疫情的轻描淡写，置民众生死与健康于不顾。

玛丽说，自己74岁的叔叔特朗普总统在他的一生中一直受到一些人的影响，这些人允许他违反规则和道德而不受惩罚。特朗普的总统任期以及目前席卷这个国家的多重危机不是偶然的，它是“特朗普不断得到批准和奖励的最终结果，不仅是因为他的失败，也因为他的违法行为——违背传统、违反礼仪、违反法律、违背人类同胞”。特朗普至今不承认新冠病毒大流行的威胁，因为“在唐纳德的心目中，即使承认不可避免的威胁也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她说，“让他承担社会责任，做一个英雄，做一个好人，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在过去6个月里，这种流行病“暴露了总统是一个渺小而可怜的小人物——无知、无能、浅薄，迷失在自己妄想的旋转中”。

玛丽在书中，还描述了特朗普家族的其他很多情况。

现在不清楚的是，特朗普的侄女玛丽为何要在此关键和微妙的时刻公开出版这本家族回忆录，让家丑彻底外扬。她是因为非常仇恨叔父特朗普，还是为了挽救美国和美国的道德而大义灭亲？是为了阻止特朗普连任，还是帮助民主党的拜登竞选？但不管怎样，这本家族回忆录的出版对特朗普总统而言决非好事。玛丽自称，她出版家族回忆录没有任何战略考虑。

（作者浦江为东南大学国际战略智库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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