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宋潇

一个人，拥有两张身份证，且都能使用。黑龙江绥化女子曹艳娥与李金凤之间，长达25年的名字归属争议，带给两人不同的人生轨迹。

2020年8月21日，当事人曹艳娥在各大网络平台，通过实名举报的方式，反映原绥化市北林区计生委下属单位的一名护士李金凤，从1995年起，冒用她的名字，报考中学学校并且持续工作至今。

曹艳娥称，李金凤用自己的名字办理了身份证，并且沿用至今。但此曹艳娥却非彼曹艳娥，户口的更改，影响了她在土地分配、婚嫁和购买保险等方面的正常活动，现在她希望能够归还原本的原始户籍，恢复自己的真实身份。为这件事情，她这些年一直在奔走。8月26日，绥化市北林区监察委一名负责人告诉曹艳娥，将责成相关单位对李金凤停职、配合调查。

“我是谁？”曹艳娥的微信个性签名，反复用了这几个字：“不要问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呀？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她今年42岁，身份证上，曹艳娥的出生时间是1978年6月，住址在黑龙江省绥化市北林区新华乡。与这张身份证摆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叫李金凤的人，出生时间虽然变成了1978年11月30日，但两人头像一模一样。

8月26日，曹艳娥告诉封面新闻，之所以会有两张身份证，是因为她的名字在多年前被别人冒用，户口也被迁走。而因为户口和名字的问题，给她在土地分配和办理婚嫁方面造成很多不方便。

那是1995年4月，李金凤的父母来到曹艳娥家，希望能够借用一下她家的户口本。两家原本是同村人，相距不到2公里，在农村，求人帮忙总是平常事，曹艳娥父母同意后，户口本便这样交给了李金凤父母。那时，曹艳娥不到18岁。

后来，曹家父母因为日常生活需要，向李金凤父母追要户口本和身份证，并未得到回音。直到2004年，李金凤父母将一张身份证交到他们手中，上面的名字和身份信息是李金凤，但照片却是曹艳娥的。

这是怎么回事？据曹艳娥透露，李金凤家人用这样的方式，用曹艳娥的名字考到了山东泰安一所中专学校，之后又将户口从老家的新华派出所迁到学校，在校期间，李金凤用曹艳娥的名字办理了身份证。3年中专毕业后，又将户口迁回来，直接落到了一个派出所。

而此时，曹艳娥一直沿用的却是李金凤的名字。在2010年当地土地被占时，由于曹艳娥的名字早已不在原户口本上，导致她并没用资格分到这一笔占地的费用。之后，她去找李金凤索要，被拒绝。

曹艳娥通过信访举报、投诉的方式，希望相关部门，能够处理自己的身份信息纠正问题，恢复她的真实身份，找回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土地并确权。

曹艳娥这些年，为自己的名字归属，一直奔走。但她最终得到的回复是，两人相互冒用对方姓名的问题，是双方监护人造成，不存在户籍部门擅自更改户籍信息并挪给他人使用的情况。

在一份由绥化市北林公安分局给出的答复意见书中，警方认定，当初李金凤报考中专学校时，由于受到当年报考政策的限制，用自己的姓名无法再次报考，李金凤的母亲，便找到曹艳娥父母商量，打算借用她的户口簿，用她的身份信息为李金凤报名，参加招生考试，“此事经过曹艳娥父母同意。”

1995年9月，李金凤父母持曹艳娥的户口簿姓名以及入学通知书，到当地新华派出所办理户口迁移手续。1998年，李金凤以曹艳娥的身份毕业后，被分配到绥化市原计生委工作。2000年，她持户口迁移证将户口落到该局一派出所辖区内。

而在2004年，曹艳娥又使用自己的照片，用李金凤的身份信息办理了第一代身份证，2009年，她又用该身份证办理了结婚证。2010年，曹艳娥到新华派出所办理了二代身份证。对此，曹艳娥本人否认了这一说法，她告诉记者，自己从来没有使用过第一代身份证，与事实不符。

她对这份回复不服，请求黑龙江省绥化市公安局复查，并于2018年4月请求撤销北林区公安分局的这份回复，恢复她的原始户口和身份信息，同时要求给予经济补偿和赔偿。

曹艳娥的举报之路并不平坦，有人甚至怀疑过她，是看到对方生活过得比自己好而举报。她说，自己之所以举报李金凤，并非出于“眼红”，而是因为身份信息被冒用，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影响。

“我要的是一个合理公平的处理。”这之前，她在当地部门奔走时，得到一份“情况说明”。新华派出所一位内勤民警称，曹艳娥第一代身份证存根档案，在办理第二代第四年时，由上级主管部门通知各派出所自行销毁。

后来，曹艳娥又用两张身份证，购买了火车票，且都显示成功，“这说明两张身份证都是有效可使用的，但纠正前的身份证，却不能到银行办理开户手续。”

一份由绥化市碑林分局纪律检查委员会出具的调查记录显示，北林分局监察室在对李金凤进行调查时，对方称与曹艳娥的名字归属，源于一场经济纠纷，即2010年因为当地农村土地被占，曹艳娥找到她索要占地钱，她没有给，“这之后她就开始找我闹，我问她想干啥她也不说。”

而据一份由北林区公安分局出具的信访事项处理意见书显示，关于李金凤冒用曹艳娥的户籍信息问题，经调查，此事属实。而关于曹艳娥要求依法取缔李金凤冒用她的姓名所取得的政治、经济待遇问题，公安局将向北林区教育局、北林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致函。2014年9月，曹艳娥拒绝领取这份意见书，也并没有签字。

2020年8月26日，记者多次试图联系李金凤本人，电话显示会转到来电提醒之后被挂断。与此同时，曹艳娥告诉记者，当天上午，北林区监察委一位负责人告诉她，已经就她反映的问题，形成一个专班会议，会责成相关单位对李金凤停职、配合调查，调查清楚之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