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招兵买马

6.烂摊子(上)

作者：徐锦庚初夏的早晨，田野满目葱茏，空气湿润清新，暗香浮动，让人有些躁动。高淑贞骑着摩托，在公路上奔驰，乌黑的短发上下耸动，在风中欢快起舞，两行行道树疾速后退。因上午要开会，她特地早点来。她还没去过村部呢，想先熟悉一下。村里早就知道她要来，办公桌应该早给拾掇好了。今天，是她走马上任第一天。这样的早晨，本来应该心情大好、意气风发，但昨晚那个下马威，像是吞下只苍蝇，破坏了她的心情。此时，她就像学生即将进考场，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难题。

对三涧溪，高淑贞并不陌生。后来，她策划了一本三涧小学乡土教材。在序言中，她饱蘸感情地写道：

我们可爱的家乡——三涧溪村，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自古以来就人才辈出。有着悠久历史的涧溪村，一代又一代先人们，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创造出独具特色的涧溪文化。这一切皆是三涧文明的象征。文明需要传承，更需要发扬光大。

3600年前，在东沟西侧神仙顶子处，涧溪先人建窑制坯，烧制出精美的陶器。古朴端庄的陶器，是先人勤劳、智慧的结晶。

2500年前，青铜制造的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在涧溪先人手里已广泛使用。紧跟时代步伐，与时代同步，涧溪人一直以来就与时代融为一体。

600年前，社会持续战乱，生灵惨遭涂炭，人人朝不保夕，涧溪人为了生存，竭尽才智和力量，用鲜血、汗水筑起一座地下“长城”——涧溪古地道。精巧的结构，恢弘的气势，充分显示出涧溪人的智慧、勤劳和勇敢。

180年前，清朝道光年间，涧溪马氏族人马国翰志向远大，呕心沥血，为官期间，披阅数十年，致力辑佚，编撰的《玉函山房辑佚书》系列，数目之大，种类之多，自宋朝以来，无人匹敌，成为辑佚大家。

150年前，为防御捻军的烧杀劫掠，马氏家族杰出人物马国华，率众人先修章丘南部屏障——长城岭上的“锦阳关”“黄石关”，后督修涧溪圩子墙，保障了一方平安，周围村庄百姓也受益匪浅。由于有了圩子墙保护，几十年间，涧溪人免遭匪患之苦，“梓乡保障”名副其实。

100年前，涧溪村独特的自然景观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孕育出“涧溪八大景”，又有赵鸿年老先生文字的提炼、集成和升华，脍炙人口的八景佳句流传至今。

80年前，涧溪十人不甘现状，不畏艰难，勇于开拓，凭手艺、勤劳和智慧，勇闯哈尔滨，扶弱济困，患难与共，开拓出一片新天地，展示了涧溪人的大仁、大义、大勇。

70年前，在硝烟弥漫的抗日战场，涧溪人马厚盛沉着冷静，视死如归，驾飞机与敌机同归于尽，诠释了涧溪血性男儿舍生取义的英雄本色，成为三涧溪村永远的骄傲。

60多年前，三涧溪勇士马守杨、赵立海、马守侃、马素升等，随部队转战辽沈、淮海、平津几大战役，冒着枪林弹雨，强渡长江天险，见证了蒋家王朝的覆灭和新中国的诞生。

30年前，在改革开放的号角下，劈铁大王马世昆殚精竭虑，发明“钢坯冷断法”，足迹几乎遍及华夏大地，既为国家节省大量资源，也为家乡父老乡亲开辟了一条致富路，一排排的红砖瓦房拔地而起，见证了三涧溪村昔日的荣耀。

从三涧溪村走出的优秀儿女陈逸云、赵芳清、赵万清、刘科，在异地勤政为民，还时刻不忘家乡养育之恩，尽自己所能为家乡效力，报效生养自己的三涧溪村。

20年前，从三涧溪村考出去的优秀学子李帅、赵连昌，如今已成为国家和社会的有用之材。

传承三涧溪文明，弘扬三涧溪精神，是时代的要求，更是三涧溪村发展的必然，历史的接力棒已经传到我们这一代人手里，干事创业，勇超前人，让三涧溪村更富裕、文明、幸福，是我们这一代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前方，出现一片红砖瓦房，在绿树掩映下，宛如一幅油画。三涧溪到了。在高淑贞的眼里，三涧溪是个美丽的村庄，历史上的“涧溪八大景”，让村民们津津乐道，乡绅赵鸿年将其概括成诗：

北岭西望火车烟，南涧卧牛石万千。马蹄浣衣多少妇，月牙弈棋赛神仙。赵家垂柳千条线，石岗避暑月更天。砚窝留名奇石古，胡岑枝荆到顶园。

前些年，高淑贞在王白中学任教时，为求证“涧溪八大景”，曾经一一实地踏访。

第一景：“北岭西望火车烟”。位于西涧溪庄北、圩子墙里。从圩子墙望出去，就是胶济铁路。铁路始建于1899年，1904年建成通车，全长384.2公里，连接济南、青岛两大城市，是横贯山东的运输大动脉。受交通线路和交通工具限制，章丘南部山区和章丘城以北的人，只听说有火车，看火车成为一种奢望。外村人来三涧溪走亲访友时，都想一睹火车开开眼界。涧溪四周有圩子墙，大门一关便出不去、进不来，于是人们就爬到北岭子往西看。因为火车由西往东时，是一段缓慢上坡，蒸汽机车必须猛加煤，煤多烟大，火车轰鸣，看的人更是兴奋不已。北岭子东首，有一棵几百年的古槐，古老与现代在此交织，此为涧溪第一景。

第二景：南涧卧牛石万千。过去耕田犁地全靠牛，村民家里牛很多。一群群的牛，上午在南坡吃草，下午在南沟饮水，南沟常年流水不断。牛饮水后，卧在沟中平缓处休息。南沟里，有很多状似卧牛的石头，石头、卧牛难以区分。传说，一风水先生路过此处，看到石头大且多，形似卧牛，说这个村里必出大壮汉。结果，真出了大力士叶函勤。

叶函勤出生于100多年前，留下很多传奇故事。

有一天，叶函勤去五六十里外的窑头村，要买两口大缸。老板见他扛着碗口粗枣木杠，拿着两条铁索，奇怪地问道：“路途这么远，你能挑回去吗?”叶函勤满不在乎：“别说这两口大缸，就是里边再放两口，也没问题。”老板以为他吹牛，就说：“年轻人，说大话别闪了舌头!”叶函勤一听来了气：“你随便装，如果挑不走，我付双倍的价钱!”老板一跺脚：“你要能挑走，我一分钱也不要!”叫来伙计，耳语一番。伙计依计，在大缸里放中缸，中缸里套小缸，小缸里再放碗，最后成了个实轴坨子，足有千斤。老板暗自高兴，心想今天赚大了。叶函勤不慌不忙，轻松挑起，拔腿就走。老板脸色煞白，一路跟着，直到3里外的分水岭上。叶函勤微微一笑，边走边说：“老板，您不用送，我不歇了，您还是回去吧!”说罢，大步流星而去。老板目瞪口呆，跌足叫苦。

有一次，叶函勤去相公庄赶集，经过博平河时，河水很浅，人们踩着接脚石通过。一个从南山来的妇女，骑着毛驴赶集。山里的驴没䠀过水，不敢过河，主人从前边拉、在后边打，就是不动。叶函勤便帮着拉，直到笼头拉断，驴仍然不动。叶函勤一气之下，夹住驴背就走。驴连踢带蹬，驴一蹬，他一夹。驴渐渐不蹬了。到了对岸放下，驴却一动不动，原来已被夹死，连肋骨都被夹断，叶函勤只好赔了驴钱。

第三景：马蹄浣衣多少妇。地点在村南门外，马蹄湾，马蹄形，堰上古树参天，沟底耐火土密不渗水，四壁石砌，方石突出。过去，村民修房盖屋、种瓜点豆、饮牛饮马，全靠此湾。东涧溪、西涧溪来此洗衣的妇女很多，你来我往，成为村中一景。

第四景：月牙弈棋赛神仙。地点在北门大街东侧。月牙池，因形状似月牙而得名，高于地面1米左右，石头砌成。上面架有长条石，青石镶边，中间有3块高大石碑，石碑南北两侧，各有1棵古柏，树干粗大，树枝探出月牙池外。老人们常坐在长条石上下棋，怡然自得。3块石碑，记载了村里的3段历史。中间，是涧溪修圩子墙时的捐款碑。左边，是重修马氏家祠的捐款碑。右侧记载的，是一桩惊动朝廷的诉讼案：胡氏开煤井，导致涧溪村水位下降，马步云进京告状，皇帝下旨派人查封，后立此碑，以示后人。

第五景：赵家垂柳千条线。此处赵家即为赵家湾，位于村南门。赵家湾并不完全归属赵家，赵家占有三分之二，马家占三分之一。湾北侧正中，斜长一棵粗壮的垂柳，四周也有众多垂柳相拥，柳条多且长，柳梢轻拂水面，碧水绿柳，景色怡人。夏季，是孩子们戏水玩耍的好去处。

第六景：石岗避暑月更天。地点在村中心石岗子处，马氏家祠前，四街汇集处。石岗子过去很大，有几棵大槐树，北有马家家庙，东北面有五品官家大门，门前有上马石，庙前有两个旗杆座子。每到夏季夜晚，大人们领着孩子在此赏月纳凉，谈天说地。大人们讲故事，小孩子们围坐在跟前，有的干脆带块凉席躺在地上，说到精彩处，听者谁也不愿走，时常凉快到后半夜。村里过去有更夫，一个时辰一次，两人一伙，敲梆子和锣，与讲故事纳凉相映成趣，成为一景。

第七景：砚窝留名奇石古。地点在石岗子空场西南角。此石高约2米，宽约1米，扁形，像文房四宝的砚台，在大石块的一角，有孔贯通。自古流传至今，没人知道它的来历，原来位于小庙前街正中，起镇街的作用，后来就地掩埋了。

第八景：胡岑枝荆到顶园。地点在大西门外百米处。过去，有一胡氏在此开煤井，挖出的煤矸石、土石渣堆放在一起，状如小山，被称为胡岭。因挖煤破坏环境，水位下降，村民马步云一步一叩头，先告到章丘城，后告到济南府，转而告到京城。皇帝下旨派人查封，停井多年，渣堆上长满茂密的枝荆，土石风化，远看像座小山，更像一个枝荆圆球，茂密的枝荆蔓延到岭顶。胡岭的枝荆直平，传说是被唐王御封不准长钩。

来源：爱济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