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网北京1月4日电(记者 凌萌)“年头侥幸躲过了病毒的侵犯,却在46岁生日的第二天没能躲过视网膜的脱落。”2020年12月31日,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艾芬通过社交平台质疑爱尔眼科医院,称自己在这里接受治疗后,右眼近乎失明。一时间,市值3000亿的上市公司爱尔眼科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据爱尔眼科2021年1月4日发布的最新公告,艾芬女士右眼视网膜脱离与本次白内障手术无直接关联。

对此,艾芬于4日下午作出回应,爱尔眼科此举为“避重就轻,混淆视听,管理混乱,推卸责任”。同时,她指出,遭遇相似问题的患者为数众多,爱尔眼科的做法让患者维权艰难,接下来,将会一一公布,用证据说话。

花2.9万元换晶体,数月后视网膜脱落

这一次,曾经奋战在抗疫一线和手术台上的急诊科主任艾芬的角色发生了调换,她成了一位维权患者,没有被病毒击倒,却狠狠地栽在了爱尔眼科。

据艾芬自述,2020年5月份,她感觉视力明显下降,经熟人介绍,来到武汉爱尔眼科医院就诊。检查后,该院副院长王勇称其右眼患上了白内障,需要植入一个高档晶体。

艾芬听从了王勇的建议,并于2020年5月25日进行手术治疗,摘除了右眼晶体,植入了爱尔眼科医院提供的右眼人工晶体,手术花费约2.9万元。

然而,术后艾芬的视力未见好转,反而越来越差。“术前我的右眼裸眼是0.2,矫正之后0.4左右。但是到2020年7月9日,我去眼镜店配镜的时候,右眼视力只有0.1了。”艾芬表示,术后曾多次在爱尔眼科复查,自己也曾明确反馈视物非常暗淡,院方并未引起重视。

2020年10月24日,爱尔眼科建议艾芬到自己就职的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检查,结果却显示右眼孔源性视网膜脱离,近乎失明。

事发后,艾芬曾联系王勇索要眼部术前白内障情况的照片,收到的是一张白内障很严重的照片。而艾芬清楚的记得,术前看过的照片,白内障症状很轻。

艾芬认为这张照片被P过,或者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而王勇给出的回应仅为,医院对于每位患者的照片资料,不可能全部留存。

2020年12月31日,艾芬在微博发布视频,质疑爱尔眼科隐瞒视网膜病变问题,夸大晶体植入的作用,耽搁了真正眼疾的治疗。

在艾芬致电王勇的对话中,艾芬指出,自去年5月开始接受治疗,爱尔眼科未做出任何关于检查眼底的提示,去年5月26日去复查时,艾芬收到的门诊病历上也清楚地显示“眼底未查”。

对此,电话另一端王勇的回应含糊其辞。“检查是检查了的,没检查的那么全面。”

“按照常规流程,做晶体置换手术之前就该检查眼底,如果早发现、早用激光治疗,情况可能不至于如此。”在艾芬看来,基于自己的白内障病变程度较低,晶体手术根本就不需要做。影响视力的也并不是白内障,而是眼底视网膜的问题。“针对视网膜的治疗,可能只需要打激光,几百元就能治疗的事情。”

2020年12月31日晚,爱尔眼科在微博发布声明称,艾芬右眼为高度近视并发性白内障,有手术适应症,术前、手术和术后复查等环节均符合医疗规范。

同时,爱尔眼科也回应了术前的眼底检查一事,称艾芬在三甲医院的术前B超、OCT均显示眼底平复,在爱尔眼科进行的眼底检查也显示眼底平复,未见视网膜脱离,周边部分被白内障遮挡。

记者注意到,目前,该声明已被爱尔眼科医院删除,微博平台搜索不到。

诊疗过程不符合规范,声明“漏洞百出”

“我是学医的人,我知道他各方面都不符合规范。”针对爱尔眼科医院的声明,2021年1月1日,艾芬再次对外回应,称对方声明“漏洞百出”。

“B超和OCT检查没有异常和眼底视网膜平复不是一个概念;我的白内障病变程度很轻,根本遮盖不了视网膜周边。”艾芬表示,希望爱尔眼科公布其正确的术前白内障照片,并希望爱尔眼科医院有一个诚实解决问题的态度,而不是私下“聊聊”。

微博平台截图

据艾芬回忆,此次在爱尔眼科的就诊经历,让她深切感受到这家知名医院在诊疗过程中的不规范行为。“爱尔眼科在未见到我、没有进行任何检查的情况下,就要求我换晶体;术前,已经提示有问题的检查,院方也视而不见;治疗过程中,爱尔眼科对于我的反馈不予以重视,所有的检查结果都不给患者看;当发生视网膜脱落后,就把我推到别的医院。”

1月2日,爱尔眼科医院发布的一则公告显示,对于艾芬女士在武汉爱尔眼科医院的眼病诊治事件,爱尔眼科医院集团高度重视,迅即成立集团调查工作组,并于2021年1月1日连夜赶赴武汉进行调查。

记者注意到,对于诊疗过程中更换检查照片等不规范行为,爱尔眼科回应称,医院不存在对患者病历和检查资料进行篡改和调换的情况,愿意随时接受社会各界和卫生行政部门核查监督。

爱尔眼科副总裁、董秘吴士君也就艾芬术前所做的眼底检查一事给出了回应。他表示,从这件事现行的报告来看,在术前眼底检查中,武汉爱尔眼科医院并没有发现艾芬眼底视网膜的问题。

“她本身有白内障,是有一些遮挡的。”吴士君称,这并不是医疗(事故)责任,是以现行的医疗条件的限制,并不能看出她是否有视网膜的问题。

同时,吴士军也否认了“人工晶体手术导致艾芬视网膜脱落”的说法。“实际上这种说法是非常没有医学常识的。它可能是发生在手术后,但不能说就是由手术造成的。”

人工晶体手术是否存在导致视网膜脱落的问题?

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指出,确实很难界定手术和视网膜脱离的因果关系。如果就事论事,从艾芬提供的OCT检查结果来看,确实已达到了做白内障的标准。但从更有经验的医生角度出发,以其视力下降明显的病情来看,应首先全面排查眼底。

“目前的白内障手术趋势不再像是以前那种仅仅为复明而做的手术,而是希望患者远中近都看得清楚。对于年纪较轻的患者,会首先推荐植入这种高级晶体。但重要的是,安装高端晶体前,必须全面检查眼底,否则也无法发挥高端晶体的作用。”该业内人士表示。

艾芬:“核查报告”实属混淆视听、推卸责任

1月4日,爱尔眼科官方微博发布的一则公告显示,艾芬女士右眼视网膜脱离与本次白内障手术有无直接关联,艾芬女士手术过程顺利,术后第一天裸眼视力恢复到0.6;集团工作组检查了艾芬女士的手术病例,在病例记录上有术前眼底检查记录和术后第一天眼底检查记录。

微博平台截图

但爱尔眼科集团也承认爱尔眼科未明确交代患者术后复查时间;术后其他时间的复查未挂号,也未作病历记录;主诊医生未按医院规范规定及时上报不良事件等问题。

对于爱尔眼科的上述回应,艾芬于4日下午在微博平台发文表示,爱尔眼科所谓的“核查报告”,实际上为避重就轻,混淆视听,管理混乱,推卸责任。同时,艾芬爆料称,去年12月29日,曾就眼部病情与王勇通过电话。

“王勇在电话中说,在给我做白内障手术前,检查了我的眼底,但只检查了眼底中央,没有检查眼底周边,未发现眼底变性。这属于检查不够彻底,对此深表遗憾,愿意道歉。王勇还表示,如果检查彻底,发现了眼底变性,要不要、能不能做白内障手术,要看眼底变性的治疗情况。”

微博平台截图

艾芬质疑称,眼底是否变性,很难检查出来吗?一点也不难,仅是眼科一项常规检查,治疗起来也比较容易。“一项常规操作,爱尔眼科为什么(治疗的)‘不彻底’?我有理由怀疑,爱尔眼科在趋利。因为眼底变性治疗很便宜,白内障手术却需要花费两万九千元。”

对于事件的解决方式,艾芬则表示,“给我多少钱我觉得都没意义,我现在代表的不是我一个人。我希望当前民营医院的模式能有所改变。”

艾芬提到,这几天,有不少遭遇相似问题的患者在微博里向她诉说,还有人到她工作的地方留下电话。她认为爱尔眼科的做法让患者维权很难。

“所有资料患者几乎都拿不到。我手上的资料,门诊病历是我请他们给我写,他们才给我补的一份。我手上的两份资料是我在自己医院做的,所以才有留存。连我维权都这么难,老百姓根本就无从下手。”艾芬指出,爱尔眼科的两份通报,丝毫看不出任何认错的态度。接下来,将会一一公布,用证据说话。

市值蒸发275亿元,子公司屡遭行政处罚

记者注意到,刚过去的2020年,爱尔眼科表现十分强势,其股价在当年最后一个交易日创下74.89元的历史新高,盘中最高触及75.50元,全年涨幅高达147.04%,总市值达3086.60亿元。

业绩方面也成绩斐然,财报数据显示,2020年前三季度归母净利润为15.46亿元,同比增长25.60%,超过2019年全年13.79亿元的归母净利润。

然而,在2021年开盘的第一日,爱尔眼科便迎来了首次大跌。截止今日收盘,爱尔眼科报68.22元,总市值跌至2812亿元,跌幅近9%,市值较前一交易日蒸发约275亿元。

天眼查资料显示,爱尔眼科成立于2003年,目前共有成员企业282家,母公司为爱尔眼科医院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主要经营范围包括眼科医疗技术的研究,远程医疗软件的研发、生产、销售,三类医疗器械的销售等。

记者注意到,天眼查风险信息显示,爱尔眼科周边风险643条,其中多家子公司有多条行政处罚记录。

此前的2020年10月19日,广州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就因未按时履行法律义务被广州市越秀区人民法院列为被执行人。

2019年7月12日,郑州爱尔眼科医院因使用过期的医疗器械,被郑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处以罚款9.79万元,并没收过期的医疗器械。

2018年10月17日,南宁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因广告违法行为被南宁市西乡塘区工商行政管理局处以罚款1万元。

此外,爱尔眼科还多次身陷医疗纠纷事故,涉及全国多个地区。

据日前有关媒体报道,2017年9月,湖南省衡阳市市民赵某被湖南衡阳爱尔眼科被诊断为左眼角膜溃疡,后在该院接受手术治疗。2018年初,赵某被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医生诊断为“左眼已失明”,需进行左眼角膜移植手术。

最终,经法院判定,衡阳爱尔眼科对赵某诊疗过程中存在一定过错,并与其目前后果(需行角膜移植)有一定关系。

类似的案例还发生于2018年5月,湖北省黄冈市市民刘某因右眼出现膜状物生长而到黄冈爱尔眼科就医,手术后,刘某的视力却无法恢复。

经黄冈市卫健委调查发现,黄冈爱尔眼科医院存在用没有医师资质人员手术和篡改病历的行为,严重违反了相关法律规定。2019年5月,黄冈卫健委对黄冈爱尔眼科医院作出行政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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