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李雨心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

……

数千年来，古代文人骚客写下无数关于菊花的诗句，并将其视为君子，其高雅的品格，备受古人的推崇。在祖国西南一隅的成都，对于菊花的喜爱延绵了上千年。当下正值深秋，倘若走进成都人民公园，便能看到千姿百态的菊花在这里盛开，以最美的姿态迎接着数以万计的市民。同时，每年来这里逛菊展、赏菊花，已经成为老成都人深植于心的城市记忆。

“上联：观来蜀气雄碑在；下联：归去黄花数日香。”在成都生活了七十余年的民俗专家刘孝昌而言，至今仍记得这幅曾张贴在人民公园的对联，也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学生时代，来菊展欣赏形态万千的菊花的情景。“每年菊展，成都人可谓倾巢而出、拖家带口，就为了去人民公园一览菊花的风采。”

要说人民公园菊展的渊源，恐怕还得从成都人爱菊的文化基因讲起。刘孝昌说，成都人栽培菊花的历史悠久，自古就是我国主要的种菊城市之一，最早可以追溯到东汉时期，在蜀郡守文翁所建石室书院内，就发掘出了菊花浮雕。到了宋代，景焕所创作的《牧竖闲谈》记载：“蜀人多种菊，以苗可采，花可入药，因旧悉植郊野。”

“在清末时期，成都的花农就特别多，三洞桥、东郊，还有龙爪堰，光三洞桥周边的菊花花农就有20多户。在清末‘成都百科全书’《成都通览》中也写到，当时著名的花农朱懋先种植菊花达万余株，品种达千种，有深紫、墨紫、金红、朱砂香菊等名贵的品种。还有瞿九高，他种的菊花也十分有名。”而这些菊花，都是后来人民公园菊展中名菊品种的来源。“

1953年，人民公园正式举办了第一届菊展。但其实，在人民公园还未得名的那些年，已经有“菊花会”的存在。“那个时候，人民公园还叫少城公园，菊展也不叫‘菊花展’，而是‘菊花会’。在上世纪20年代，‘菊花会’就已经开始举办，还推出了1000多个菊花品种。到了1952年，人民公园专门成立了菊圃，收集了本地130多种菊花品种，又引进了200多株菊花，才有了1953年的首届人民公园菊展。”

说起往事，刘孝昌历历在目，首届菊展举行时万人空巷的盛况，已经永久地烙印在他的心中。在菊展中，不仅能赏菊、咏菊，还有小吃、表演，颇有些青羊宫花会的意味。“到今年，人民公园菊展已经举办了五十多届了，这是老成都人每年秋天，最重头也是最期盼的活动。

人民公园菊展的规模一年高过一年，名贵的品种也屡见不鲜了。据媒体报道的资料显示，在2020年举办的成都市第五十八届菊花展，共有800多种、20万盆菊花集中展出。不只是“满城尽带黄金甲”的一片傲然怒放，而是“姹紫嫣红”般色彩丰富的视觉冲击。因为展出的品种不仅有人们常见的黄色、白色菊花，还有垂丝菊、复色菊、龙爪菊等各色各样的菊花。

刘孝昌对于菊展最有趣的记忆，停留在上世纪60年代，除了惊叹于菊花上午形态之美，菊展的品种之多，对于那是已经初中生的他，最好耍的还是给菊花“取名”的环节。“每年菊展前后，广播电台里就开始喊了，还要贴起公告来通知大家。我初中的时候，学校还会组织学生一起去菊展耍，我印象中最有趣的事情，就是给菊花取名。”

原来，那时在广场的纪念碑下，会摆放着各种名贵的菊花品种，来观展的群众都可以为其取名。于是，“帅旗”“懒梳妆”“金裹银”“碧空银花”“梨香菊”等令人赞叹的名字逐渐出现。

“最有意思的，就是‘懒梳妆’这个名字了。当时学生们一起参观赏菊，看到有一株垂丝菊，花瓣细长，就如同头发一般弯垂披散，往四处支开。刚好老师在责骂一位没有梳头的女同学，说‘你看这个女娃娃，头都不梳’，就给那株垂丝菊起名，叫‘懒梳妆’，现在想来，真的是太贴切了。”

除此之外，硕大的菊花叫“玉环肥”，小型的菊花叫“飞燕瘦”。还有最珍贵的紫黑色的菊花，起名为“墨荷”，就像水墨画里的荷花一样；白黄双色交接的菊花，就取名为“金裹银”。“还有一种菊花，得名‘梨香菊’，因为有淡雅的清香，就跟梨花一样。”

回忆起那些岁月，以及成百上千种菊花争相开放的情景，刘孝昌仍历历在目，仿若那些画面已经铺开在眼前。“到了1963年时，人民公园菊展的品种已经有900多种了。”而在那个物质远不如当下富足的年代，人民公园数不胜数的菊花，已然是成都人在秋风萧瑟的晚秋，所得到的欢乐和慰藉。”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