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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台籍学者许志宏:在台中华儿女不能在中华民族复兴中缺席
澎湃新闻2021-11-03 21:31:00

近日,第九届海峡青年节在福建福州市举行。该活动通过线上线下相结合,在上海、台北、广州、成都、武汉、台州和台中等地设立分会场。

在此期间,浙江大学医学院台籍教授许志宏在“海峡青年峰会”上的演讲短视频很快走红,引发大陆网友的热议。

“目前的民族认同问题,其实是假议题,只要不是从石头中蹦来,你一定有父母,一定有祖先,你的基因、血液、姓氏、文化、传统都是中国人,更不用说许多人家中都还有祖先牌位,你当然是炎黄子孙,这个根本不需要争论。”

“和活在列强割据殖民的近代祖先相比,我们非常幸运,生活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有良好的发展机遇。我们不应该辜负这个时代,应该认清世界局势,明确发展方向,为自我的实现而努力,人人皆强,则民族复兴也就成功了。”

许志宏在演讲中的上述发言,获得大陆网友高度肯定。

“我其实没有想到会引起这么强的共鸣。”许志宏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称,他从小就对中国历史很感兴趣,同时对神州大地的大好河山及人文景观也很好奇和向往,但从未想过会到大陆定居,谁也没想到因缘际会到了浙江发展。

“这是我人生关键时刻的正确选择。”许志宏称。

在美国重新认识大陆

许志宏于1979年生于台湾高雄,他应该算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祖辈很早就福建移民到了台湾,他是第六代,算是标准的“本省人”。

“我从未对作为中国人身份认同产生过混乱。”许志宏对澎湃新闻称,在读中学时,他对中国历史和中国传统文化都特别感兴趣。

“故此对作为中国人也有很强烈的认同感和自豪感。”他坦言,台湾人一直都是跟随西方媒体的视角认识中国大陆,故此在没真正到大陆以前,这是一个让他既亲切而又陌生的地方。

由于长期受到西方视角的影响,他对中国大陆的早期印象停留在“贫穷落后”的层面。

“我早期对大陆的感情挺复杂的。”许志宏说,他曾天真地认为“三民主义”或许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最佳方案。

两岸正常往来,这一局面悄然改变。

上世纪70年代末,许志宏父母均是台湾技术专科兴盛时期的毕业生,应该算是台湾的知识分子家庭;80年代,大陆改革开放,父亲意识到了商业机会,开始在大陆沿海地区投资设厂,成为两地奔波的台商。

许志宏从未想过子承父业,经商做生意,他只对科学研究感兴趣。

此后的人生道路,也是按此设定一步步成长,他先是在台湾文化大学读完大学本科,后考入台湾清华大学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他于2006年获得台湾清华大学博士学位以后,前往台湾最高科学研究机关——“中央研究院”基因体研究中心攻读博士后,在此期间专注于基因研究,取得不少创新性成果,获学术界认可。

许志宏于2016年从台湾清华大学博士毕业,父母和妹妹前来参加毕业典礼。

许志宏于2016年从台湾清华大学博士毕业,父母和妹妹前来参加毕业典礼。

2011年,许志宏加入国际表观遗传学领域权威——美国科学与艺术学院院士、哈佛大学医学院终身教授施扬的团队,并被聘为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研究员。

这条成长之路是许多台湾知识精英的人生选择。

在哈佛大学医学院的工作经历,不仅为许志宏开启了一条科学研究之路,更开拓了他的新视野。

“我跳出了台湾狭隘的舆论场。”许志宏称,他到美国后才真正了解中国大陆经济和社会文明的变化和改变,它已从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成长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经济体。

许志宏在哈佛大学校门口留影。

许志宏在哈佛大学校门口留影。

他也开始意识到台湾所谓民主制度的局限和弊端。

“台湾的政治选举,几乎没正面文宣,大家不再是选贤与能,而是互相抹黑,负面文宣很容易抓眼球和制造仇恨而且宣传成本极低,渐渐民众变成不在乎候选人的政见,单凭个人喜好投票,因而导致得靠散布仇恨才有效果的可悲状况。”许志宏说,在他小时候还并没如此严重,但伴随政治环境日趋恶劣,台湾的民众也因选举目的而被分群,硬生生地被分成“本省人”、“外省人”、“客家人”、“原住民”等不同族群,带有不同标签的人群在选举时会被煽动而互相敌视彼此,而让特定团体获得巨大政治利益,但是却造成台湾内部的族群分裂。

“台湾的政党有很多话术,例如民进党提到大陆时,只告诉你部分所谓真相,但它又不是全部真相,例如强调忽略大陆GDP已是世界第二的事实,强调人均GDP低下,民众平均所得不高,生活依旧穷困。长此以往,让台湾人对大陆形成负面印象。”许志宏称,虽然台湾原本很容易获得大陆真实信息,但因长期受到西方视角的影响,思维模式已然固定,短时间难以改变。

此前许志宏对西方国家的民主制度也深信不疑,但当他在美国真实工作和生活以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到美国后我才发现,世界上完全接受西方制度然后成功的国家其实非常少,表明该制度其实不是万能的。”许志宏称,这也促使他重新思考大陆的制度。

“延续冷战思维的西方观点视社会主义为洪水猛兽,但为何在大陆却运行得很成功呢?”

许志宏认为,这或许是中华民族的特性——有容乃大,任何外来东西来都会被内化和升华。

伴随他在美国对大陆了解的深刻,许志宏对大陆的偏见也日益减少了。

2014年,台湾发生了声势浩大的“反服贸”抗议,这次抗议背后具有很强的政治针对性——力阻台湾与大陆之间的任何连结。

这场具有民粹和强烈“反中”特征的运动,让许志宏谋生了定居美国的念头,原因很简单——他的小孩出生了。

“我决不允许孩子在台湾这样的环境接受教育,我希望小孩能有正确历史和文化观,无论怎么样,他们得知道自己是中华民族,是炎黄子孙。”许志宏称,2016年民进党执政以后,台湾已经变本加厉推行“去中国化”教育,此举已触及他的底线。

“明明我们血液里、基因里就是中国人,可是这种教育会让下一代不知道自己是中国人。一旦小孩接受这种教育,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列祖列宗,面对我家供奉的祖先牌位。”许志宏称。

尽管对台湾的现状很失望,但他那时却并未计划到大陆发展。

“到2017年来浙大工作前,我只到过大陆两次,来去匆匆,印象也不深刻。”许志宏称,让他下定决心前往大陆发展的动力源于2016年。

“那一年是孙中山先生诞辰150周年,台湾官方没有举办任何庆祝活动。有一天,我在美国看到了大陆举办的纪念活动,习近平总书记在仪式上发表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讲话。他介绍了孙中山先生的事迹以及大陆方面如何继承其遗志。”许志宏称,此举让他很感动,由于经历多年政治恶斗的台湾早已“数典忘祖”,而大陆却承载着先辈们的理想和希望。

“我认为中国共产党一定程度上承接了孙中山先生在《建国方略》关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和遗志,我是很深地感动的。”许志宏说,这也成为他决心赴大陆工作的关键事件。

“来自台湾的浙江人”

许志宏很快获得了前往大陆发展的机会。

近年来,浙江大学加大了对生命科学的研究投入力度,吸引了大批国际上从事基础医学和生命科学研究的优秀科学家加入研究团队。

作为长期研究基因和表观遗传的研究者,许志宏再合适不过。

许志宏在浙江大学医学院实验室。

许志宏在浙江大学医学院实验室。

2017年,许志宏入选浙江大学高层次人才引进计划,2018年来到浙江大学医学院担任博导研究员带领科研团队,并成为浙江大学医学院和附属妇产科医院的“双聘”教授,是该学院引进的首位台籍高层次人才。

在办理入职手续过程中,浙江大学人事部门工作人员的工作态度令他十分感动,由于他所居住的波士顿与杭州约有12小时时差,而浙江大学医学院的办事人员总是以他方便的时间为原则。

“很多时候都是北京时间的半夜两三点,所以在那段时间负责帮我办理手续的浙大同仁非常辛苦,但是他们始终保持非常友善的态度,我提出的所有问题他们都尽量会在第一时间解决。”许志宏回忆称,如此专业、友善和亲和的行政办事流程和态度,让他找到了“归属感”。

正式进入浙江大学医院以后,他也发现,这所大学也与台湾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抗战胜利,国民政府把日本殖民统治时期台湾唯一的一所大学——台北帝国大学更名为台湾大学,而负责对台大接收工作的几位教授和第一任校长——罗宗洛,均是从浙大过去的教授学者,他大学本科就读的台湾文化大学,也是由浙大赴台的张其昀教授创办的。

许志宏和他浙江大学医学院课题组成员合影

许志宏和他浙江大学医学院课题组成员合影

上述历史往事均说明海峡两岸拥有难以割裂的渊源。

2018年,他携家带眷正式到杭州安顿定居,包括通过申请公积金贷款买了房,安了家;2019年他入选“浙江省海外高层次人才引进计划”并获得“浙江省特聘专家”称号。

如今参加各种研讨交流活动,许志宏经常自我介绍,头一句话就是:“我是来自浙江的台湾人,也是来自台湾的浙江人。”

许志宏认为,海峡两岸民心相通关键是多深入交流,如果工作和生活都在一起,哪还能分出彼此?

由于在中国台湾、美国及中国大陆的研究和生活阅历,让他能更加客观地认知世界。

“每个时代都不同,要求发展,首先要对历史以及当下的世界局势有清楚的认知。为何这两点很重要,要知道在人类过去的五千年之间,中国在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世界的头等强国。就只是两百多年前没有跟上工业革命,导致清朝后期中国国力直落谷底,也造成过去两百年,世界规则及话语权由西方主导。”许志宏称,认清当下的世界局势对民族及个人发展至关重要。

“目前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西方300年来的现代化,大陆在几十年间完成,由于进步太快,所以别说西方社会或是台湾民众,就是大陆的民众其实都还没适应。”许志宏演讲时称。

以中国的科研为例,他认为在几辈人的努力之下,当前中国的科研发展已经到了质和量都不缺地步,该是寻求更多“从零到一”原创性突破的时候了。

“因科技落后而挨打是近代中华民族深刻的痛,身为科研人员应有使命感,绝不能让这种状况再次发生。”许志宏称。

作为一名在大陆工作和生活的台湾人,他对台湾青年提出的第一个建议——“要有大历史观”。

“台湾的主要媒体舆论都是西方视角,加上过去百余年世界由西方主导,以致于在台湾常会有一种‘西方体制’较优越的错觉。其实就人类历史的角度来说,西方主导世界也不过就是最近的200年左右。近几十年来一连串的历史的事件,例如大陆加入WTO完成全球化布局、911事件改变了美国对世界的战略布置、去年新冠疫情的发生暴露西方体系的缺点等,让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重回高峰是历史的必然。但是复兴不会天上掉下来,需要所有炎黄子孙一起努力。所有在台湾的中华儿女不应该也不能在中华民族复兴的过程中缺席。”许志宏演讲时称。

他还对从未到过大陆的台湾青年提出建议,要避开无意义的假议题讨论,实事求是,眼见为凭。

他举例大陆治理沙漠化予以说明。

“沙漠化被称为地球癌症,是人类生存的重大威胁,古今中外皆束手无策。但是在大陆经过多年的不断努力已经成功逆转许多沙漠,单单内蒙古库布其沙漠,就有超过6000平方公里(1/6个台湾岛大小)的土地完成了沙漠变良田的奇迹。试想,在一般的选举体制中,候选人只关心四年后自己是否连任,不可能跟选民说‘你票投我,30年后我能让沙漠变良田’。但是这种长达数十年的国土战略,功在千秋而不在当下,能造福后代子子孙孙的工作,大陆却可以完成。其中的差异值得我们深思,也值得大家实际来见证。”

当前台湾岛内部分民众仍处意识形态挂帅,而对大陆实际发展认知不清。那么应如何破除因意识形态造成的隔阂呢?

许志宏认为,在陆台胞是两岸交流的一座天然桥梁,应该尽力让台湾的亲朋好友知道大陆目前真实的发展状况。

“在陆台胞少说也有几十万人,若大家都能勇于承担责任,将能对两岸之间的互相理解起到重大的作用。”

作者:澎湃新闻记者  韩雨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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