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看TVB长大的电视儿童，我对武侠剧的打戏没有太高要求。尤其经过那么多年的耳濡目染，早已习惯那些奇怪的电音声效、粗陋的五彩特效：杨过使出黯然销魂掌，所谓“掌风”是宛如汽车尾气的浓烈白烟；段誉运用六脉神剑，有红黄橙绿青蓝紫的光柱沿着手臂乱飞……
不高级，但自有几分老套的好处：一招一式扎实爽利，镜头剪切明快流畅，“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气势是拿捏住了。
相比之下，最近几年古装剧里的打戏，有时“高级”得让人摸不着头脑。怪异的烟雾和五颜六色的光柱是没有了，360度转圈圈、慢镜头腾空而起的场面越来越多。敌我过招，往往只是几个擦肩而过就定了胜负，没细节、没过程，玄幻有余，飘逸不足。
而把打戏糊弄出新高度的，无疑是最近在播的《雪中悍刀行》。明明开了三倍速，武侠高手们的出招依然慢得叫人昏昏欲睡。明明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侠客们却几乎都在自顾自地转圈圈。怎么打的、如何厉害，全靠观众自行脑补，弹幕随即一片哀嚎：“打得好，下次别打了！”
多么唏嘘，“打得好”，曾经是我们对国产武打戏最基本的认知。
在香港功夫片当红的年代，真刀真枪的打戏从来叫人过瘾。成家班也好，袁家班也罢，一场打戏可以反反复复打磨，拳拳到肉，招招凌厉。
等到了《卧虎藏龙》等新式武侠的年代，打戏又多了几分飘逸之美。竹林之间、瀑布之上，武与舞巧妙结合，美得像画。
但即便是这份飘逸之美，也紧贴“真实”二字。李安在回忆《卧虎藏龙》的拍摄时曾强调，剧组并没有过多地使用电脑特效，反而更多地选择了“原始技术”。什么是“原始技术”？就是老老实实地用笨办法——拍竹林对战，章子怡会被吊在起重机下面，脚踩一根钢索，还原以竹叶为支点的场景；拍投身瀑布的戏份，她的身上又要绑着重物、笔直入水。
而同样大量使用慢镜头的《一代宗师》，也没有放弃对“原始技术”的追求。从三十个通宵拍就雨中打斗的梁朝伟，一掌劈碎长凳木条的章子怡，到为拍戏练就八极拳的张震，哪一个不是真刀真枪自己上阵？
这样的拍法，耗时耗力，充满不确定性，可一旦拍成，就是让人惊艳不已的经典。
当然，你完全可以说，当下影视工业不大可能允许演员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慢慢“磨”出一身好武功。但参考古早的TVB拍法，节奏清晰、动作流畅地打一场，总是不困难的吧？这么低标准都达不到，那真的是不如不拍，不如不打。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曾索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