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枕云
2020年，纪录片《人生第一次》刷爆朋友圈，感动了无数人。
时隔两年，摄制组终于拍出了第二部，这一次是《人生第二次》。刚播出就拿下了豆瓣9.5的高分。
如果说，人生的第一次，就像是一幕幕皮影戏，影影绰绰，尚来不及品味，便在一种茫然与震惊中倏忽而逝。那么人生的第二次，则是笔下的文字，是深思熟虑后的勾勒，是思忖万千后的决绝。
第二次聚焦的是人生中的那些重大转折。
整部片子一共是8集，每集60分钟左右，摄制组赋予了它们两两相对的概念，分别是《圆》与《缺》， 《纳》与《拒》，《是》与《非》，《破》与《立》。
可谓有悲有喜，有失有得。
01
二十来岁，正常情况下，正是刚大学毕业成为社会人的年纪，但卫卓却好像刚刚才5岁。
年过半百的老父亲会一把将他拦腰抱起，硬生生走了好几步路；头发花白的母亲会给他一口一口喂饭吃；过23岁生日时，父母哥哥舅舅等一众亲戚会大张旗鼓地在墙上挂上“HAPPY BIRTHDAY”的金色字母……
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卫卓真的是个大龄“宝宝”，而是因为，这是他自从4岁时被拐，经历了整整18年后，和家人过的第一个生日。
“卫卓，我是你妈妈，名字叫占绪莲。”
他的亲生妈妈，在电话里，这么介绍着自己。
18年前，卫卓的父母开了一家餐馆忙着挣钱，哥哥带他玩，生活很快乐。但就在四岁时，他被人贩子拐卖了。
卫卓的养父母对他比较好，前几年创业亏了几十万，养父母用毕生积蓄还上了一半。
刚知道自己是被拐卖的时候，卫卓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还有一半的账没还，靠自己在天桥给人手机贴膜要贴到猴年马月。天降父母，万一是对有钱的父母就不用愁了。
但当他真见到父母和哥哥，被父亲一把抱起，被母亲精心照顾，和哥哥一起唱起儿时的歌时，他却没能张开嘴。
他只是笑着帮爸爸妈妈摘菜，无比乖巧地跟着母亲一家一家地分送喜糖。
如果一家人从未分开就好了，但卫卓还有一对在家里眼巴巴盼望着他回去的养父母。养父原本不愿意接受采访，怕卫卓被乡里乡亲议论，也怕自己被人说“帮别人养儿子”。
但难受归难受，他从未干预孩子认亲。
卫卓在某种程度上是幸运的，因为他从始至终没有被亏待过。
有很多被拐家庭，有孩子直接不愿意认亲的；有强制解救了，孩子抑郁了的；还有认亲后，养父母那边接受不了要赡养费的……
所有这些，都不能简单用对和错去衡量。
这世上还有很多父母，他们的孩子被拐卖，苦苦找了数十年都没有结果。
比如片子里，当卫卓被找到时，鞭炮齐鸣声中还有一位母亲的呜咽声，她的孩子到现在还没找到。她要看卫卓一眼，看看希望，让自己不至于在绝望中沉沦。
占绪莲夫妇后来还是得知了卫卓欠钱的事情，两位老人脸上居然露出了放松的神情，庆幸还好只是做生意欠钱，没干啥违法事。
在卫卓23岁的生日宴上，占绪莲给了儿子一包钱作为生日礼物。里面装的都是块儿八角的零钱，总共一千多。
这钱是她的婆婆生前一边找卫卓一边捡破烂换的钱。占绪莲把这钱交给卫卓，是为了让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是被爱着，没有被放弃。而在团圆后，也要脚踏实地，活好人生的第二次。
02
辽宁省鞍山市的一处廉价公租房中，有一群孩子，他们在出生的那一刻，似乎就没有得到上天足够多的祝福。
比如11岁的男孩小金子，他的爸爸因为打工受伤，脑出血造成残疾。
妈妈也离家出走了，家里剩下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家又都有不同程度的疾病。可以说，这个家庭是真正意义上的“赤贫”。
17岁的尹可心，从小到大跟着在建筑工地干活的母亲辗转了多个学校。
母亲总是长久地大声咒骂那个丢弃她们母女的父亲。她就这样听着，觉得似乎仇恨也能成为一个人生长的养料。
这些孩子都来自鞍山市的公益组织，这里只有一位老师，名叫柏剑。不过在孩子们眼里，柏剑就是他们的“老爸”。
与我们刻板印象中的东北男人不同，柏剑身上有一股儒雅的气质。
他总能用一种不紧不慢的温柔语调，处理掉“希望之家”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情，大到学籍问题的解决和选址建设农场，小到青春期孩子的情感问题。
这些正值闹腾年纪的孩子，在面对“老爸”时，也能迅速安静下来。
26年前，柏剑就开始做这件事了。
他把一些出身不好的孩子凑到一块，通过练习长跑把他们送到大学、部队等各个地方，给孩子们第二次人生选择。
这些年里，柏剑的姐姐和妈妈也从老家过来帮忙照顾这些孩子，爸爸和哥哥也是常驻主力军，负责接送孩子上下学、建设农场等。
想维持“希望之家”的运营，柏老师的工资远远不够，还要加上一家人开饭店、经营小卖部、卖农产品等赚来的资金。
除此之外，还有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捐助，以及很多从“梦想之家”走出去的大孩子们的反哺，才使得“梦想之家”一直延续至今。
而练好长跑，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酷暑骄阳，孩子们都需要在凌晨4点起床跑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跑不动了？那就把绳子系在身上用汽车拖着跑。脚被磨破了？那就用自来水冲冲伤口接着练。
在“希望之家”，每一个人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能够摆脱原生家庭的阴影。
和第1集的卫卓不同，这些孩子从一开始，就明确知道自己不被爱。
小金子说，自己总会重复地做着一个噩梦，梦里他和抛弃他离开的妈妈一起在大楼里逃命。
唯一的出路是跳下去，但楼底铺满了钉子，跳下去就死了。所以小金子笑着感叹道喜欢自己的想象力，却不喜欢自己的命运。
尹可心虽然听着母亲对父亲的咒骂长大，但她想自己去弄清他的好坏。
一顿争吵过后，母亲还是给了联系方式。纪录片没有放出具体的联系过程，可心只是对着镜头说了一句：“他可能最后来找我，让我养老”。
这些孩子们比谁都有资格去恨，去诅咒，去报复，但“老爸”告诉他们，恨毫无益处，我们要学会去爱，去被爱。
“希望之家”最宝贵的地方就是柏剑本人。他是一位真正的教育者，不说教，不炫耀，不自矜，不自私。
他在自己50岁时才拥有自己的孩子，却已经当了20多年的爸爸了。正是因为他的存在，这些孩子们的生命中，才有了一束光。
03
《人生第二次》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一部优秀的纪录片。尽管每一集时间不长，纪录片本身也没有解说词，但我们依旧能感受到它的厚重。
这多亏制作团队用最大可能在螺旋壳里做道场。
拍摄手法上很有创新性，在开篇第一集中，制作团队就使用父母、孩子、警方的多视角跟踪拍摄，展现出拐卖走进现实后的复杂多维。
剪辑上也很高级，尤其是对空镜头的巧妙使用，既能推进叙事，又能渲染情绪，达到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当然，最重要的是，它并非刻意摆拍而来，是自己从素材中生长出来的。
摄制组成员和片中的人物几乎是同吃同住，对于主人公而言，他们更像是朋友，而不是举着摄影机的闯入者。
正是如此，才有了无比真实的《人生第二次》。
除了上面提到的《圆》和《缺》，剩下的故事里，有人推着轮椅进藏、与自己和解，有人通过整容修整先天颜值，有人从流水线女工种逆风翻盘......
一个个平凡但又不普通的人，讲述着中国老百姓骨子里的不屈和韧性。
人生第二次比第一次更难，不再有春和景明，更多是阴差阳错。遇到拐点时，希望我们都有应对的能力和不惧重来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