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热得不同寻常，树上的叶子经不住炙烤，风一吹，秋天般哗啦啦掉下来。行走在城市，四下里没有风，却觉得热浪滚滚，没走多久，往脖子上一抹，就是汗嗒嗒一片，仿若在“蒸桑拿”。

盛夏酷暑让人无处可逃。关于避暑，杭州人却有自己最惬意的宝藏去处——防空洞。2003年8月，杭州开放防空洞，供市民避暑纳凉。今年7月开始，杭州共开放了5处防空洞纳凉点。

周六下午，我带上了书和茶，来到了十五奎巷附近的四牌楼纳凉点避暑消夏。这是杭州最大的一处纳凉点。四牌楼人防早期坑道工程始建于上世纪70年代初期，防空洞中冬暖夏凉，常年温度保持在20—26℃。穿过一条寻常的居民巷子，见到了防空洞的入口，一股湿润的清凉之气迎面而来。四牌楼纳凉点长约500米，有三处纳凉大厅，座位500余个，还有独立的视听区。空间宽敞，光线充足，有免费无线网络，免费热水供应……

防空洞里，还是以老人居多，视听区播放着中央五台的篮球赛，三三两两的老人结伴而行，有的在桌子上摊开啤酒、鸡翅、水果，聊天甚欢，四位年龄相仿的老太太在桌上铺好了自己带来的桌布，随后从包里掏出了一副扑克牌。

防空洞每日人流量皆不少，其中7月16日达到1239人次。我来之时，已经抢不到带小桌子的座位，便和一对老夫妻拼了一桌。老太太看着我从包里掏出茶具、热水壶、瓜子、薯片，笑着说：你们倒是准备得挺充分。

再有个冰镇西瓜就更好了。我说。

老太太介绍起自己，他们从建国北路坐公交车过来，夫妻两人都退休了，已经来过三次，今年夏天太热，他们每次都会在防空洞里待上半天时间。防空洞不收门票，待久了，不穿长袖的话还有点冷。

是啊，家里空调吹久了，还容易得空调病呢。我说。

老夫妻看上去知识分子模样，老先生戴着眼镜看起书，老太太读报，我顺势拿出了我带来的书。

盛夏适合读山野田园相关的书，譬如《夏日走过山间》《瓦尔登湖》《沙乡年鉴》《自热与人生》《山之四季》《山野的日常》。我翻开《山之四季》，读到其中一段：“泡澡的时候，浴缸里也盛满了月光；走到外边的原野上，身披银纱的芒草穗正如波浪般起伏着。这种时候睡觉的话就太可惜了。因此，我总是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在无人的山野里散步直到深夜。回到小屋后，我就切切西瓜、剥剥栗子、吃吃芋头……”读着这样的句子，便觉得清凉起来。

“炸！”“吃了它！”不知哪桌，打牌打得激烈，不时传来喧嚣。人多，洞中就免不了嘈杂。

嘈杂之处适宜饮茶，饮茶可以静心，我泡了家里带来的龙井，龙井清潋，茶味里有春雾般薄薄笼罩的烟气，一饮之下，但觉人间清凉，一清凉，所有世间繁冗、纠结自扰，都可云淡风轻。有个姓杨的朋友，有我相同的感触，在墙上的便签纸上留下一句：“人言洞中一日，世上千年；此洞一日游，能消世间千日恼。”

防空洞里泡杯热茶慢慢饮，真是舒服，冷热相抵，外套也不必再披。

快到傍晚，出了四牌楼，我又去白马庙巷避暑纳凉点看了看。依然深藏巷弄里，大片的凌霄花，挂在墙外。白马庙巷纳凉点明显小许多，洞道狭窄，人也少，有人拿了电脑在做PPT。在我看来，防空洞倒是比咖啡馆来得好，免费，可以自带茶水，从早上9点到下午5点，爱坐多久坐多久。

“让洞于民”的防空洞避暑工程，体现出一座城市的人性化，以及对低碳生活的倡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