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杭州车站，作曲家周天正要搭乘前往上海的晚班车。周围的旅人来来往往，他们或是奔赴一场全新的旅程，或是正要踏上归途，这一幕成了周天创作小提琴协奏曲《夜途》的灵感源头。

8月26日至28日，第三届上海艾萨克·斯特恩国际小提琴比赛“决赛选手音乐会”即将在线上拉开大幕。按照惯例，每届比赛都会指定一首中国作品作为必选曲目，让来自世界各地的选手们在音乐中感受和理解中华文化。

继何占豪、陈钢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和陈其钢的《悲喜同源》之后，这一届小提琴赛选用的是上海交响乐团和赛事组委会共同向作曲家周天委约的作品《夜途》。

作曲家 周天

从2019年接到委约开始，周天就开始了《夜途》的创作。待到决赛名单出炉后，周天又仔细观看了6位决赛选手的录像，并对作品加以针对性的调整，以期待为演奏者和上海交响乐团量身定做一首小提琴协奏曲。

“作为一个委约作曲家，应该是像为客户设计衣服的设计师一样，创作的作品应该传达出演奏者的调性。”周天在认真研究选手的演奏特点之后，特地将作品难度提高，增加了炫技部分的比重。

“因为选手们水平都很高，作曲就不必写得那么安全，要让他们充分释放演奏技术、展现音乐内涵。”在经历了90多次改版之后，《夜途》终于诞生了。

在演出前，周天也和选手们进行了深度沟通。目前在美国的他还驱车40分钟去现场指导了一位同在当地的选手。“如果是以前的竞赛形式，那作曲家为了保证赛事公平，是不能参与到选手的准备中去的。而今年赛制改为音乐嘉年华的形式，作曲家就可以参与进来，让每一位演奏者都能发挥自己最好的水平，呈现一个高质量的演出。”

与演奏者的交流过程也给了周天很多思考。

年轻的选手总是希望作曲家能细细讲述每一段乐曲背后的灵感和故事，以帮助他们更好地演绎。比如《夜途》结尾有一处减弱之后的爆发处理，不少演奏者都对此感到好奇。

周天就向他们分享了自己脑海中想象的画面：“就好像一场盛大的烟花在接近尾声时，最后一发迟迟没有动静，人们在安静中纳闷的时候，一束烟花突然间绽放的感觉。”

不过在他看来，音乐最有魅力的地方就在于它的抽象性。演奏者不需要把所有的创作背景都了解清楚才能演奏，他们大可以加入自己的生活经历和思想感情。

“我希望不同的人听《夜途》都有不一样的共鸣，可能是听出了自己的缩影，勾起一段夜间旅行的回忆，也可能是开启了一个对全新征程的期待。总之不一定要在作曲家希望你感动的地方被感动。”

为帮助选手更好地理解《夜途》，周天还特别开课，列出“学习清单”，分享了包括爱德华·霍普的著名画作《夜游者》、选自巴托克组曲《在户外》的“夜之声”，华彦钧的二胡名曲《二泉映月》，陈凯歌导演的电影《霸王别姬》等多种中外不同形式的艺术作品对自己在创作《夜途》时的启发。“演奏者想要诠释好作品，应该是在世界的语境下。外国的演奏家了解中国文化的同时，中国的演奏家也要了解国际上的音乐。”

在周天看来，《夜途》是一个在“世界大融合、音乐无国界”的背景下，反映现代中国的作品。“尤其是作品的第二乐章，描绘的就是一个褪去白天车水马龙的繁杂之后，独自漫步在城市寂静夜空下的场景，此时生出的感悟和夜间独白，是独属于当今中国城市的。”

对于作曲家来说，每一部作品诞生后的生命力也是一个重要的议题。虽然《夜途》是为了本次小提琴大赛创作的，但周天仍旧希望它可以拥有更多被演奏的机会。“我在写完这部曲子之后纠结一件事，是否要给它设定一个标题。”

周天表示，标题只能是一个锦上添花的部分。他希望演奏者即使在不知道标题和创作背后故事的情况下，仍然能被音乐本身所感染。“一个真正立得住脚的小提琴协奏曲需要在抒情和炫技、绝对音乐和音乐背后的故事中取得平衡。”

据悉，此次的线上音乐会上，选手们将演绎《夜途》的小提琴钢琴二重奏版本。管弦乐版则预计在今年上海交响乐团新乐季中上演，由本届比赛晋级决赛的中国选手林瑞沣和上海交响乐团合作。期待这部作品未来以更多形式，被观众听见。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王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