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融合的又一个先例：用上海闲话介绍西方音乐。

你知道吗？最早介绍西方音乐的书籍，就诞生在徐家汇！

中国音乐史学界一般都认为：沈心工1904年5月编辑的《学校唱歌集》、曾志忞1904年8月编辑的《乐理教科书》及李叔同1905年编辑的《国学唱歌集》等，是“中国近代最早出版的音乐教科书”，为最早用中文介绍西方乐理的文字。但这本原为土山湾孤儿普及乐理知识撰写的《方言西乐问答》的发现，却打破了这一传统说法，不经意间使它成为了近代中国大地上出版最早的介绍西方音乐的书籍，在中国近代音乐史上理应占有重要一页。

《晨曲》打出上海首张西乐名片

西方音乐走进土山湾，最早可以追溯到太平天国战争期间。法籍耶稣会会士兰廷玉神父在徐家汇组建了一个管弦乐队，这也是上海第一支西乐乐队。他从法国运来了西方的乐器，训练孩子们演奏。乐队的组成者包括徐汇公学的学生和土山湾的孤儿。现能考证的这支乐队最早的演出时间是1864年11月22日，在洋泾浜天主堂表演《晨曲》和《弥撒曲》。以后，这支乐队在各种场合进行过多次演出，受到各界欢迎，成为当时上海的一张小小名片。

用艺术来弥补孤儿们的心灵创伤

1903年，在土山湾正式成立一支土山湾军乐队，创办者是葡萄牙籍耶稣会士叶肇昌（Francesco Xavier Diniz, 1869—1943）。他1869年生于上海，早年就读于虹口圣方济学校，1896年进耶稣会，被派往徐家汇，1905年晋升为神父，专务教区建筑，并被上海震旦大学聘任为工程系建筑学教授，负责设计监造了徐家汇大教堂（1910）、佘山山顶教堂（1935）以及震旦大学、徐汇公学校舍等。除了建筑专业外，叶肇昌还精通乐理，能演奏多种乐器。他在土山湾组建这支乐队的目的，是为了让孤儿院的孩子们多学一些本领，拥有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用艺术来弥补这些孤儿心灵的创伤，同时陶冶他们的情操。乐队奉圣若瑟为主保，故叶肇昌将这支乐队命名为圣若瑟音乐班；又因乐队使用的都是铜管乐器，对外一般又叫圣若瑟军乐队，简称土山湾乐队。协助他训练孩子的是土山湾木工间主任、德国籍修士葛承亮和五金间主任、葡萄牙籍修士笪光华，他也擅长音乐，能够胜任这一工作。土山湾乐队使用的乐器全部都是西洋乐器，主要由小号、大号、圆号、长号、大管、萨克斯、军鼓等组成，都从法国进口。乐器虽然高级，乐队则完全是业余性质，不论是学徒还是工人都可以报名参加，且费用全免，类似于现在学校里的兴趣小组或社团，训练时间全部放在下班或放学之后。音乐就此正式成了土山湾孤儿们课余生活的重要部分。

上海方言传播西方文化：土山湾的独创

把孩子们组织起来教会他们吹奏乐器并不算太难，难的是让他们在吹奏的同时懂得一些必要的乐理知识，知其所以然。叶肇昌边组建军乐队边开始撰写一本适合孩子们阅读的乐理普及书籍。考虑到孤儿院的孩子大都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故他决定这本书就用上海方言来写。土山湾素有以方言撰书出版的传统，仅19世纪末出版的就有1883年的《松江方言练习课本》、1889年的《土话指南》、1894年的《法华上海方言松江方言词典》等等。1903年5月24日，叶肇昌将自己编撰的这本音乐教科书命名为《方言西乐问答》，由土山湾慈母堂用石印正式出版。当然，身为葡萄牙人的叶肇昌虽然生在上海并一直在此生活，却并不擅长沪语，此书是他口述，而由上海籍修士张石漱用上海方言翻译笔录的，故这本《方言西乐问答》的另一特色，就是保存了20世纪初部分沪语的发音和文字记述，对研究上海方言演变亦有一定意义。

《方言西乐问答》共151问加两章叙述，在一问一答间介绍五线谱的识谱知识，完全口语，文字浅显，通俗易懂，加以形象丰富的图表作标记，有时还用乐器当场演示，故孩子们学起来一点也不困难，教学效果非常出色。

有很长一段时间，乐队没有固定的排练场所，队员们疲于奔命，这个棘手问题，由于叶肇昌的竭力争取而得到解决。沈则宽曾两次出任土山湾孤儿工艺院的院长一职，1906年，叶肇昌向他提出申请：土山湾乐队应该有一个固定的排练地方，友益草堂是比较合适的场所。沈则宽从善如流，同意了他的要求。从此，土山湾乐队告别了“打游击”的境遇，终于有了理想的排练场所。由于叶肇昌对土山湾乐队具有开创之功，并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一直为此而努力，故社会上和教会内部都牢记着他在这方面作出的贡献。1943年8月6日，叶肇昌在上海病逝，教会的讣告除了提及他“生平最擅建筑术，凡上海教区各大建筑物，皆由司铎设计监修，终老不辍”外，并特地强调他“长于音乐，为土山湾孤儿院乐队指导”。从1903年起，土山湾乐队不断发展，乐队成员也换了一批又一批，而每一代土山湾孤儿始终通过《方言西乐问答》学习西方乐理，但由于此书只供土山湾内部使用，发行量也不大，外间很少流传，故长期逸出了学界视野，至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