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林，当老师们夸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灿烂地笑呢？你在想什么？”

“当陈方明说你身上有一股劲，你却反问他什么劲时，你在想什么？”

电视剧《人生之路》近日结束在央视一套的首轮播出，演员陈晓一连用了16个问句，告别“高加林”这个角色。“我演这个人物出来，并没有想要特别传递什么。高加林是一个路遥经典文学作品里的人物形象，必然会引起大家不同的看法。我提出这些问句，想看看有没有人和我心目中的答案一样，也想看看能不能在观众中找到知音。”陈晓说。

收官那天，编剧洪靖惠特意发了一条朋友圈，“陈晓同意饰演高加林是《人生之路》成败的关键”。这个脱胎于路遥《人生》的农村男青年，某种程度上一直认同理想高于爱情，他代表了在黄土地上渴望走出去的那一代人。“高加林这个角色不是谁都敢挑战的，而且是最容易错失的。他不讨巧、没有高光，再怎么从人物出发具备合理性，他也是抛弃了金子般美好的刘巧珍。”洪靖惠说。

在陈晓眼中，高加林这个角色足够复杂，也正因为他的复杂性与难度，激起了演员的挑战欲。“拍戏需要动力，首先他很复杂，更重要的是他足够真实，很像我们生活中的人，身边每一个人都可能有高加林身上的特质。当你创作出这个真实人物，一定会有共鸣。所以我就去演了。”

去年夏天，结束在上海的戏份后，剧组全员转场陕西省榆林市清涧县。这里是作家路遥的家乡，也是《人生之路》的主要取景地。从高楼林立的上海到陕北榆林，地貌逐渐变化，辽阔壮美的黄土高原显现在眼前，透过车窗，能看到新旧不一的窑洞一闪而过。“这里和剧本中的描写那么相似。《人生之路》是在一块非常有感觉的土壤上创作的，我非常喜欢陕北。”陈晓说。

到了清涧，陈晓成为高加林。高温天，剧组工作人员都戴上鸭舌帽遮阳，他穿着无袖T恤在太阳下暴晒，为了肤色更接近角色。剧组的车去到哪里，他就想象在那里发生过的事情、出现过的人。因为看过小说、剧本后，这些画面自动在脑海中出现。“小说和剧本都有一个强大的根基，人物是扎实、丰满的。”他喜欢待在剧组，《人生之路》拍了大半年，全程没有缺席。

这是陈晓第一次和导演阎建钢合作。“阎导有一个拍摄习惯，他喜欢演员表演头一两次的状态。现场有很多机位，捕捉演员最鲜活的真实反应。这种拍摄方式对演员要求很高，要提高专注力，快速进入拍摄状态。”

有两场戏，陈晓印象很深。一场是和巧珍的分手戏，巧珍说了很多台词，高加林只有两句“对不起”，因为人物内心纠结，台词显得苍白无力；还有一场戏是高加林推着自行车去县城卖馍，黄亚萍和张克南用同学的身份安慰他。“他完全抬不起头来，完全颜面扫地，简直没有办法面对这个世界，电视剧播出后，我看到这一段挺难受的。”陈晓说，“这种难受不是想起表演的时候，而是站在观众的角度看高加林，能够感受到他的绝望。”

陈晓觉得，身为演员，最重要的是尽可能还原小说、剧本里的人物。“高加林这个人物摆在眼前，我就像手里拿着手术刀，把他一刀一刀划开，鲜血淋漓地呈现在观众面前。”

拍完《人生之路》是什么样的感受？陈晓的回答是“如释重负”。他有一个习惯，拍戏时尽可能投入人物；但在杀青的那一刻，就告诉自己结束了。

现在，陈晓只把自己当成“观众”。他和身边的长辈、亲戚一样在追剧。

他觉得，关于“高加林，你在想什么”的提问，演员陈晓的答案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普通观众对角色能不能有共鸣。“观众看到什么就是什么，这才是创造这个人物的意义，而不是去说教。”

《人生之路》杀青后，陈晓有半年没有接戏，这是他从角色中抽离出来，留给自己的时间。“要恢复自己的生活状态，比如看电影、关注篮球和体育等。演完一个角色，或多或少都要有一段时间才会平静下来。需要休息，再用新的状态迎接新的角色。”

从《梦华录》到《人生之路》再到现在热播的刑侦剧《尘封十三载》，陈晓塑造的一个个主角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当记者问起陈晓有什么选戏标准时，他的答案很简单——不拘泥于某种类型或题材，只看角色是否能让演员有足够的创作冲动。这点上，“高加林”做到了，新剧里的“陆行知”也做到了。“看剧本的时候，你是第一个观众。还是要遵从内心，你想不想去创作他，这个人物够不够让你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