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又名乞巧节，是中国民间的传统节日，其背后牛郎织女的故事至今传唱。8月22日七夕节，让我们一起来听杨克元老师忆往昔......

入夜的云天，满地的秋虫。欢乐的弟弟，慈爱的姐姐。用天地亲情来诠释七夕，总感到感情是那样贴切，风格是那样吻合。那年七夕的晚上，上弦月像一湾清泉，晶莹如蚊帐旁晃动的银钩；棉絮云如一团云雾，变幻似群峰间飘忽的淡雾。我吃好晚饭，洗浴之后被父母收掉鞋子，在家中的天井内，或老实地安坐在长长的秤凳上，或乖乖地爬滚在晃晃的简床上。剪去长翅的初秋蝉在我头顶上的桑叶间时而发出一两声鸣叫，被拴住颈项的金龟子在我手指的扯动下也会从硬壳中伸出薄翅。我像许多许多孩子一样，就这样无忧无虑地在夏风的吹拂下，尽情地享受着上海郊县七宝古镇迷醉的七月初七的夜晚。

那年我还只有4、5岁。弟弟还未出生，而长我各8岁的两个姐姐（其中一个是我大伯的女儿）则是陪伴我的最好伙伴。因为年龄大，她们还担负着照顾我的责任。一般情况下，都是各玩各的。然而一旦我提出要求，她们也会问我玩什么。我常常只能提些讲故事、做游戏等一些小要求。而七夕节晚上，牛郎织女相会的故事是必讲不可的。

虽然这个故事已经听过无数遍，但每听一遍仍然是那么专注，那么入神。王母娘娘真是可恨，为什么要将牛郎织女活活地拆散。她的那根发簪竟是这么神奇，轻轻一划，就划出了一条又宽又长的银河，牛郎织女从此天地分离。幸亏那些可爱的喜鹊，到了七月初七这天，便会成群结队地飞到银河边上，为牛郎织女搭起鹊桥，让这对有情人相会。

躺在门板床上，我望着满天的星星，果然在东南方向，看到了一条宽宽的银河，在河的两岸，有两颗明亮的星星，这不是牛郎星和织女星吗？在牛郎星的旁边，还有两颗稍暗的小星，这是牛郎织女的两个儿子啊。银河一闪一闪的，这是银河翻腾的浪花，是无数喜鹊振动的翅膀。看到了，牛郎织女依偎在一起，正在说着久别一年的悄悄话呢。我竖起耳朵，却怎么也听不见他俩说的悄悄话。

听见了吗？她们问道。然后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一个重要的秘密，说七夕晚上听牛郎织女讲悄悄话，一定要到瓜藤下面才能听得清，你躺在门板上，怎么听得见呢。

在我家天井的一隅，种了不少丝瓜。晚上，黄色的花瓣早失去了水灵，雄花已经耷拉着脑袋，雌花幸好有尾部的细瓜支撑着，故略显一点精神。藤蔓中纺织娘正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两位姐姐走到丝瓜藤蔓下，仰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作倾听状。脸上那诡谲的微笑，让人难以捉摸。“听到了，听到了！”她们不约而同地叫着走来。我便吵着也要听一下。她们说，这是女孩子的事情，男孩子是听不得的。我不肯，坚持要听，把木板床摇得吱吱作响。被缠得没法，她们找来木拖鞋，让我自己走过去听。我一骨碌地起床，一溜烟奔到丝瓜藤蔓下，也像模像样地听了起来。可是，除了纺织娘的叫声和两位姐姐“嗤嗤”的笑声，其他什么也没有听到。我以为是人不高的缘故，故踮起了脚跟，伸直了头颈。没想到，一头撞在了一根荡下的特长丝瓜上，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哇”地一声，我大哭起来。她俩连忙把我扶起来，哄我，说待会儿把牛郎织女讲的悄悄话说给我听。我回到床上，做起了梦，看到了牛郎织女正手牵着手在咬耳朵呢。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总有一种经典，牢牢地拴在了你我的心底；总有一段时光，紧紧地环绕在你我的身边。七夕，迷人的夜色，迷人的故事。那数不完的民俗，那理不尽的传说。这最具浪漫色彩的传统节日，被誉为“中国情人节”。

两位姐姐今年都已小80了。今年春节，我去探望自己的姐姐，身体已大不如前。跟她说话，大多只有简单的回应。但一说到小时候七月初七在丝瓜架下听牛郎织女悄悄话的往事，她的神色便一下清朗了许多，话也会多出不少。甚至会说，那时候你还小，我们骗你你还不知道呢！今年5月，终于禁不住新冠的侵袭，撒手而去。我和大伯家的姐姐在丧宴上又谈起当年七夕的趣事，禁不住流下了泪水。

（图片由“今日闵行”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