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古美》杂志自2018年起，由古美路街道社区党群办主办，以纪实特写、口述历史、回忆录、散文、故事为主，围绕社区文化主题，讲述古美人、古美社区的故事，既有生活点滴，也有名家大作。“今日闵行”推出系列选篇，让我们和《大家古美》一起，植根社区、共襄人文。

当年我做“114”

原本枯燥乏味的10个阿拉伯数字，让她活起来，有趣起来，魔幻起来，这要从我的工作岗位说起。

1972年，我被分配在上海市内电话局的“114”查号台工作，负责全市除党政军机要以外，所有工矿企事业单位，文教卫等等以及全市所有公用、住宅电话的查询工作。一个话务员戴上听筒，应答用户查询，完成报号的速度是以秒来计算的。

作者18岁当话务员的留影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你很难想象每天查号台的话房里忙碌的景象，当时114查号台有108将著称，清一色女话务员坐镇，24小时不间断，每个坐席有4条线路，进线红灯闪烁不停，每天的接听话务量达4万个左右。

试想，如果没有查号的基本功，要在数以十万计的电话号码里找到一个用户需要的号码，就像大海里捞针，那一定是眼花缭乱，手忙脚乱，心烦意乱，这样的“三乱”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基本功包含耳到，眼到，手到，口到。

要做到“四到”的前提，需要台下熟悉掌握业务。首先要熟悉上下二层承载10万电话用户信息的大转盘（即查号档夹盘），转盘由一页一页铁制的档夹片组成，档夹片正反二面插满N条小木片，每一条上面写着单位名称，地址，电话号码，每一片上有一个目录，列如目录“上”，那么，上海工具厂就先点到“上”字的目录，再按笔划部首查找“工具厂”。

旋转的档夹盘，层层叠叠的目录，密密麻麻的条名，就像一本转动的康熙大字典。要对这本上下二层，10万条用户名称号码位置的熟悉，就得“做功课”把档夹中小木片按《康熙字典》排序，背出部首；并且做到四快。

脑快：即用户报出查询名称脑子里马上要反应出第一个字的笔划数；手快：即目录要一点就准；眼快：即刹那之际看到所需名称的位置，号码；嘴快：即准确无误地报出电话号码。以秒计算的查号速度，除了这些最基本的查号方法之外，还要做“有心人”，与父辈、朋友聊天中学会听各种方言，掌握俗称，习称，牌子，比如人民广场叫“跑马厅”，永安公司叫“七重天”，第一妇婴保健院叫“红房子医院”；又如用户来查号只讲牌子，要查“三五”牌台钟，“414”毛巾，飞人牌缝纫机，永久、凤凰自行车，胶州路上做假肢的等等，牌子所对应的厂名要做到了然于胸，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本业务交流记录本，就像一本万宝全书，随时记录变化的用户名，记住新的，挤掉旧的，成为一本辅助活字典。帮助解决各类疑难复杂用户的需求。

记忆中的弄堂口“公用电话站”

20世纪70年代初还处在人工查号时期，一个话务员平均完成一个用户查询时间是18秒，达到以秒计算查号速率的绝活，还需要熟记熟背常用电话号码，一般“热门”号码，如医院，车站，码头，剧场，百货店，创造一套“记得牢”的背号方法，如“加减法”，“颠倒法”，“排列法”，“串联法”等等。其中一听就能记得牢的是“形象法”，如：上海味精厂，577580，鱼吃吃鱼不灵，要加点味精；如上海油漆厂371212，赛过油漆以后一亮一亮；食品一店，222777，来来来吃吃吃；原本呆板的阿拉伯数字，变得生动有趣起来，10个数字不管怎么组合成一个六位数的电话号码，运用一套背号法，稍稍过脑就能记住，熟背上千常用电话号码为提高查号速度加分。

练就一套绝活，坐上查号台运用“交叉操作法”就能应答如流，同一时间内接3个电话，嘴上回答一个，手里查一个，脑子里想一个，如此循环交叉，一个话务员一天要应答用户查询千次以上。

人工114查询一直延续到上世纪80年代，后逐步实现半自动。如今114查号“档夹”进了电脑，查号资源从30年前的10万，经历六位升七位，七位升八位，二次升位，飙升到1000万。

今天的“114”已成为“号码百事通”，业务内容延生拓展，除了查询电话还提供订机票，酒店，客房，电影院，名医导航等10多种业务服务，甚至可以查询到酒店周围是否提供停车位，话务员用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户名确认，用户就能马上接受到自动语音报号。

“114”人工查号的场景已沉淀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但是有趣的“数字变化”记忆，每每想起，回味无穷，它凝结着话务员的智慧，见证了电话通信的发展，亦镌刻着我的青春，成长的轨迹。

（图片由“今日闵行”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