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武和20世纪的中国摇滚
就在1962年即将过去的一天,12月30号,丁武在北京出生了。
丁武是家里的老三,老大老二都是男孩,丁武的父母其实是想生一个女孩的。
丁武的母亲怀他的时候,肚子尖尖的,还爱吃甜食,有经验的老人说怀的肯定是个女孩,但没想到生出来是个男孩。
于是随便的就起了个名字。
1962年是虎年,于是他父亲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丁虎,谁知道报户口的时候,因为他爸的江苏口音,被工作人员误听为“丁武”。
青年时期的丁武
丁武的家庭条件还算不错,他的父亲是江苏泰兴人,后来从了军,母亲是土生土长的老北京,还是一位干部,他本应该有着富庶的生活和无忧无虑的童年,但没办法,他就偏偏就经历了那一场对无数中国人来说是梦魇的十年。
1962年,还有一位被海外乐评家评为“中国最伟大的吉他手”——老五,刘义军,在相隔不远的河北廊坊出生了。
青年时期的刘义军
1968年,6岁的丁武随父母下放到了黑龙江——现在的牡丹江一带,也就是大家看古装剧里总能听到的“流放宁古塔”的那个宁古塔。 丁武下乡之前,在北京上过语文课,年少的丁武一直不明白课本里的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直到他来到了黑龙江,看到那里的人们割完麦子,坐在地垄沟边上,抽着烟袋,抬头瞧着一个特别大的太阳,他才彻底领悟了那句诗的含义。
刚到东北的丁武,只看到了大自然的美丽,还没受到过大自然带给他的苦。
60年代,全球气候还没变暖,东北的冬天是真的冷。
据丁武回忆,他小时候,东北的冬天能达到零下三四十度。
开门手就被沾上了,于是用嘴对着手哈气,一不留神舌头又被沾上了。
一下雪,厚度就到大人的大腿根儿,所以作为小孩子,丁武根本不敢走太远。
在东北的四年,丁武手脚上冻出来的冻疮,反复了七八年才彻底治好;脉管炎直到回了北京才治好。
1970年,8岁的丁武开始听样板戏,并且学着唱,八个样板戏,从过门到唱腔,那几个重要的唱段他都会唱。
虽然样板戏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的产物,但抛开政治因素不谈,样板戏的服装、唱腔、和其中蕴含的道理,都是艺术价值极高的。
包括后来,钢琴伴奏的《红灯记》、交响乐配乐的《红色娘子军》,这些东西都挺“摇滚”的。
这些东西,大概也影响了《梦回唐朝》中的那段京剧念白吧。
就在丁武为样板戏所痴迷的时候,那个影响了中国摇滚乐、影响了唐朝乐队、也影响了丁武一生的贝斯手——张炬,在湖南出生了。
张炬(左)与丁武(右)
1972年,丁武的父母获得平反,10岁的丁武随父母回到北京,就读于前门西打磨厂小学。
虽然回到了北京,终于上了学,但丁武仍然忘不了东北的山和水,天天晚上能能到捕鸟、捉迷藏、爬火山、下水、钻山洞……
在东北的时候,父母天天挨批斗,在东北也没法上学,根本没人管丁武,导致丁武回到北京依然每天惹事儿闯祸,父母就只能打他、管教他,大概丁武叛逆的性格,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吧。
多年后据丁武自己说:或许正是因为这种过分的禁锢,才导致了自己后来的叛逆,摔掉中学美术老师的饭碗,选择了摇滚乐,而且是摇滚乐中最为暴烈的流派之一:重金属。
青涩的丁武
1976年,对于中国来说,可以说的巨变的一年。
文革在这一年彻底结束,两大伟人在这一年相继去世,唐山遭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地震……
这一年,叛逆的丁武开始学习被称为“流氓乐器”的吉他。
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音乐氛围,吉他才刚刚普及,中国也没有摇滚乐。
但是丁武,阴差阳错的拿起了这件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乐器。
这一年,14岁的刘义军全家离开了故乡天津,父母希望他能够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
这一年,唐朝乐队的另一位吉他手陈磊,在大地震过去3个月后,在河北唐山出生了。
1978年,丁武考入北京市工艺美术学校美术系。
在学校中,他才第一次知道有一种音乐形式叫“摇滚”。
那个时候,最早在中国玩摇滚的都是一些留学生,改革开放后,大批留学生涌入中国,留学生们中就有人组起了乐队,并开始到处开Party。
丁武很喜欢摇滚乐,他之前只在一些电影中看到过摇滚演出,从没见过真人弹电吉他。
所以丁武开始去美院、电影学院参加一些摇滚乐的聚会。
在丁武乐忠于结交“琴友”、并且开始有了一些小型的演出机会的时候,中学毕业的刘义军进了工厂工作,并拥有了他人生的第一把吉他。
老五(左)和丁武(右)
至于老五刘义军,他是有一次骑自行车下班的路上,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声音,那是一个孩子在弹吉他。
从此老五便疯狂的迷上了这件乐器,他不再练习从小就学习的古琴,而是把所有的时间和经历都用在了练习吉他上,平均一天练15个小时的吉他,如痴如醉。
高考失败的刘义军知道,如果自己想摆脱一辈子是个工人的命运,音乐可能是他唯一的途径。
转眼来到80年代,在当时的北京,张蔷是那个时候最红的歌手,最时髦的歌曲类型当属迪斯科。
飞机头、喇叭裤、蛤蟆镜和吉他,是“小流氓”的必备装备,吉他也是“喇蜜”神器。
20岁的丁武毕业后在当时的北京132中学,现在的北京市实用美术职业学校,当了一名美术老师,教授美术基础课程。
但是,叛逆的他依然想着“搞音乐”。
于是1984年,丁武辞去了美术老师一职,和臧天朔、秦齐、王勇、孙国庆等人组建了北京比较完整的两支乐队之一的、以全总歌舞团为根基的不倒翁乐队。
另一支就是崔健组建的,以北京歌舞团为根基的七合板乐队。
有着音乐梦想的不止丁武一个人。
1984年,刘义军来到了北京,这让他离他的音乐梦想又近了一步。
80年代中国的文艺浪潮首先起于北京,当然音乐只是这其中的一部分,还有诗歌、文学、电影等,都在这一时间段蓬勃发展。 刚来北京的时候,刘义军找不到工作也没有钱,只能沉迷练琴,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他每天练琴十几个小时,晚上肚子饿了就泡一包方便面,甚至因为营养不良被多次送到医院。
相比刘义军的困窘,在部队大院儿长大的丁武和崔健就潇洒的多,因为大家都在北京组乐队的关系,丁武和崔健很快就熟稔了起来。
王迪为崔健庆生
有一次崔健过生日,一大帮人没地儿可去,就到了丁武家里——位于北京芳草地的某个居民楼。
两三百人在楼道和院子里喝酒唱歌,还有人弹吉他、敲鼓,一直玩到第二天早上七八点,不胜烦扰的邻居打电话报了警,最终以让丁武中午之前搬家走人收场。
30年后,丁武把此次事件画成了一组油画,起名曰《第二天就出事儿了》,那次事件不久,两个乐队就都解散了。
丁武油画《第二天就出事儿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丁武结实了现在被内行人称为“四哥”的郭传林。
爱听摇滚乐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郭传林——这个中国著名的摇滚经纪人,一手捧红了黑豹乐队、轮回乐队、郑钧的男人。
郭传林
郭传林,1960年出生的北京人,比丁武大两岁,中学毕业后倒霉的赶上了倒数第二批插队大军。
当时在北京郊区插队,生活极其无聊,于是喜欢上了吉他,并且用弹唱打发时光。 两年后,郭传林在返程大潮中回到了北京,虽然当过汽修学徒、做过公交车售票员,但吉他这爱好却一直没丢。
因为吉他弹得好,在当售票员的时候,还被借调到某演出团体巡演过。
常去各地巡演,所以郭传林涨了很多见识,当时郭传林想不想当搞摇滚咱不知道,但他肯定不甘心只当个公交车售票员,于是,郭传林辞职了,开始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走穴演出赚钱。
前排左起:李彤,王文杰,王菲,郭传林;后排臧天朔,秦奇
后来就有了些小名气,还曾经有个电视台的记者对郭传林进行过专访,虽然只有15分钟,但在电视台播放后,反响很大。
当时大兴有个沙棘福利厂要搞个艺术团来打开产品销路,正好在电视上看到了郭传林的访谈,觉得不错,便把他邀请到厂里,说要花20万搞个文工团,让他做团长。 那时候正值1987年,丁武的乐队解散,而郭传林正好还要搞个“乐团”,于是俩人一拍即合,拉上了主音吉他李彤、贝斯王文杰、鼓手王文芳,丁武做主唱、郭传林做吉他手,五个人开始鼓捣音乐。
至于当时这个乐队有没有叫“黑豹”,众说纷纭,就暂且不提了。
这段时间,丁武结识了只有十几岁的张炬,俩人一见如故。
张炬和丁武 虽然成立了乐队,但丁武却只待了一年多。
因为沙棘福利厂的老板其实想做的是“沙棘电声乐团”扩大福利厂的影响,是为了宣传和拓展市场用的,而不是搞“摇滚乐队”。
但是他们几个留着长发、烟瘾又大,鼓捣出来的玩意儿还不是厂里领导们需要的,于是心理很不乐意。
丁武还是想做金属乐队,再者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也过够了,于是提出了离队。
而郭传林慧眼识珠发现了窦唯,于是黑豹乐队开启了三十三年的音乐传奇。
1988年初,离开乐队不久的丁武结识了作为留学生到北京上学的、美籍华人郭怡广——民国时期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所长郭廷以的孙子,和他同行的还有加州柏克莱大学的校友SARPO。
于是丁武拉上张炬,这四个高大帅气的摇滚青年,正式成立了“唐朝乐队”。
说起唐朝乐队的名字,这还是郭怡广取的,郭怡广很喜欢唐朝的文化,他认为唐朝是个充满自信的朝代,他吸收了世界各国的先进文化,所以才会那么强大,摇滚要用西方人的乐器,来表达中国的文化。
于是郭怡广的意见很快被采纳。
不得不说,“唐朝”这个名字,确实有一种盛世的霸气。
于是这四个年轻人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整日整夜的听音乐、练琴,并且还有了演出的机会。
但是,1989年6月,因为一些你我都知道但大家都不能说的原因,郭怡广和SARPO回了美国。
乐队的一切活动都停滞了下来,无奈之下,乐队暂时解散了,丁武去了当时最想去的新疆,而张炬去了青岛,说要各自旅行三个月,等到风波过去再重新搞乐队。 1989年底,唐朝乐队终于恢复了排练,吉他手刘义军和鼓手赵年正式加入唐朝乐队,也就是日后《梦回唐朝》这张专辑封面上的这四个人,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两年后,他们会成为广大乐迷心目中最经典的“唐朝”阵容。
四个人在中央美院租了一间画室开始排练,由于这几个年轻人没有钱,也没有“正经工作”,所以只能非常刻苦的排练,希望可以有更多的演出机会。
据说最艰苦的时候,他们四个人每天只吃一袋方便面。
1990年,唐朝乐队的转折点来了。
1990年2月17日和18日,一场中国摇滚史上意义重大的演出在北京首都体育馆举行,这场演出就是中国内地第一次大型摇滚演出——“90现代音乐会”。
说是“音乐会”,其实就类似于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那种性质。
因为当时官方不允许演出标题出现“摇滚”这种字眼,于是才改叫“音乐会”。
参加“90现代音乐会”的乐手们,都是当时中国最早一批玩乐队的音乐人。
这次“音乐会”一共有六支优秀的摇滚乐队参与演出,唐朝乐队和常宽的宝贝兄弟乐队、崔健的ADO乐队、眼镜蛇女子乐队、臧天朔的1989乐队、高旗的呼吸乐队同台,演唱了近30首歌,演出持续了两个小时。
臧天朔与1989乐队
崔健与ADO
而这场“演唱会”的主持人,是曾主持过1988年央视春晚、而后摇身一变成为呼吸乐队的主唱蔚华。
据说当时黑豹乐队因为没有成功的原创作品,而无缘这次音乐会。
甚至当时摇滚圈因为乐器紧缺,台上演出用的都是黑豹的乐器,就这样也没让黑豹上台。
当时赵明义在台底下一边看一边哭:心里实在太委屈了。
相反,那时候的唐朝已经算是有比较优秀的原创作品了,一首《粉雾》一首《谁都希望》。
《粉雾》就是唐朝乐队经典作品《太阳》的最初版本,虽然简单但却极具冲击力,那个时候唐朝还是张炬作为主唱,所以在“90现代音乐会”的实况录音中,还留下了珍贵的张炬的声音。
不得不说,“90现代音乐会”以重要开篇的意义,永远的留在了中国摇滚乐的史册上。
它标志着中国摇滚乐在1986年工人体育场上崔健喊出“一无所有”之后,终于进入了一个集体亮相的新时代,也标志着中国摇滚乐正式从地下走到地上。
唐朝乐队,通过在“90现代音乐会”上演唱的这两首歌,成功的吸引了滚石唱片在北京的分支——魔岩文化。
1991年5月,唐朝乐队正式与魔岩唱片公司签约,有了这样成熟公司的包装,让唐朝乐队的摇滚之路,走的更加轻松。
因为当时魔岩唱片的定位,就是经营以北京为主的中国摇滚音乐,同时在台湾开设编辑出版部门,已经系统发型艺人书籍及乐谱。 签约了魔岩文化之后,公司把乐队个人定位的更加明确了,并确定了丁武为乐队主唱。
在这里我想插播一个小花絮,其实当时唐朝乐队还有另一个主唱,那就是原黑豹乐队主唱秦勇的哥哥、前不倒翁乐队的成员秦齐。
而且在唐朝的第一张专辑《梦回唐朝》中,那首《世纪末之梦》就是由秦齐演唱的。
有人说,是因为秦齐身高不够,所以没有入选唐朝乐队。
众所周知,唐朝乐队的乐手们平均身高都超过180,个个都是大长腿,皮衣、墨镜、长发披肩,这在当时确实可以称得上时髦又高大帅气。
秦齐被淘汰,大概和唱片公司的包装定位也有关系吧。
而且,当时正值中国乐队的发展初期,乐手人数有限,通常一个乐手会在多个乐队里客串帮忙,在当时有一句戏谑的说法形容——在北京,100个乐手能组50个乐队。
其实除了秦齐,《梦回唐朝》的主要词作者杨军,也曾间歇地在乐队中担任过主唱。 在签约魔岩文化的第二年,唐朝乐队的第一张专辑,同时也载入中国摇滚史的一张专辑——《梦回唐朝》问世。
这张卖九块八的卡带专辑,在那个时代,销售了1200万张。
魔岩文化创立人张培仁的审美确实是很超前的,因为《梦回唐朝》这张专辑,一听就是非常成熟的欧美风金属摇滚,每个音符都非常大气,而且无论是歌词、编曲甚至是MV,都是有国际水准的。
专辑发行后,其歌曲中所蕴含的巨大音乐能量迅速在大陆和港台掀起风暴狂潮。
而唐朝乐队也成为当年“亚洲最值得注意的文化现象”。
其实除了高水准的音乐,我们也不得不提一下,张培仁成熟的商业化制作和宣传模式,所以唐朝的走红,其实是基于一大批知识青年的压抑状态却找不到出口去发泄、基于精良的制作和商业化的宣传。 在成功捧红了唐朝乐队之后,魔岩文化趁热打铁,造就了大名鼎鼎的“魔岩三杰”,这三个人和唐朝乐队,共同打造了中国摇滚乐的巅峰演出——1994香港红磡体育馆 摇滚中国乐势力。
虽然,一提起1994年在红磡的演唱会,总是率先提到魔岩三杰,虽然唐朝乐队只是作为表演嘉宾,但据张培仁的回忆,唐朝乐队的风格,在当时的大陆乃至全国,都是非常前卫的,深刻并且犀利,是与当时的流行音乐截然不同的。 唐朝乐队是一面旗帜,如果这面旗帜同样能够在香港成功,那么就代表,摇滚乐已经解放了很多年轻人的思想。 虽然94年红磡演唱会,确实是一次商业尝试,最初不外乎是一种炒作或包装,而且在之后的几年或几十年,或多或少都被神化了,但不得不说,那场演唱会,燃起了燎原之火,带给了全国各地踌躇满志的摇滚乐手、乐迷足以继续下去的希望和斗志。
不管94年红磡演唱会在观众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但在丁武心里,这是他出道为止最成功的一场演唱会了。
当年,演出市场还没有建立起来,出去演出被骗的事情时常发生,要么就是演到一半断电,要么就是才唱到第二首负责人就带着钱跑了,因为大陆根本就不会运作商业演出,说是走穴,其实就是骗钱。
钱到手了,他们才不会管你演出成不成功。 那一年,丁武的女朋友还是高原,而窦唯和王菲还很恩爱。
丁武要爱情有爱情,要事业有事业,要名声也有名声。
就在丁武和唐朝乐队刚刚步入音乐道路上的正轨,便遭受到了一次难以挽回的重创。
1995年5月11日,丁武、张炬和一群朋友吃着饭,张炬说要去给人送趟东西,因为大家都喝了点酒,所以丁武劝张炬打车走,可张炬非说自己是老司机,不会有事。
还和大家说“一会见”。
没想到这一别,即成永别。
有人说,因为张炬的离去,中国摇滚乐在这一晚走向了衰落。
时隔多年,在2018年丁武的访谈中,他说:“如果张炬还在世的话,我现在不是我现在这样。张炬的去世确实是一件太突然的事情。”
丁武还曾经说,对于他来说,张炬永远是一段故事,一个情怀,它已经板结,凝固在他的血液和心胸里了。
张炬走了以后,原呼吸乐队贝斯手顾忠,于1995年7月加入唐朝乐队,一个月后吉他手刘义军因音乐理念不同退出乐队;魔岩唱片也因为市场不好撤出了内地。
张炬离去、老五退队、唱片公司撤出,让乐队受到了重创,创作、排练都无法正常进行,乐队骤然跌入低谷。
不但如此,丁武的女朋友高原和窦唯好了,这也让丁武非常伤心。
1996年1月,郭怡广归国,并回到唐朝乐队担任吉他手。
他们在和平里商场旁边何飚的大排练场恢复了排练,并录制了纪念张炬的合辑《再见张炬》。
沉寂了三年之后,1999年,唐朝乐队以全新的阵容出版了第二张专辑《演义》。
然而就在专辑发行的第二天,丁武的二哥,因为吸毒过量导致死亡。
丁武不得不再次面对了自己所挚爱的人的离世。 从《演义》之后,唐朝乐队发行的专辑,《浪漫骑士》《沉浮》《芒刺》全都反响平平,并没有在摇滚圈击出太大的水花。 张炬死后,摇滚圈出了很多事儿,魔岩唱片撤出后,张楚回到了西安老家,独自蜗居在西安一栋职工宿舍里,与外界隔绝了很多年;
何勇因为口无遮拦,把某正能量人物当做调侃对象,被封杀了,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住进了精神病院;
窦唯离婚又结婚又离婚,发了福谢了顶,再也不唱歌了,只以乐器来表现他的心境,有人说他成了仙儿。
老一代的摇滚音乐人死的死疯的疯,归隐的归隐成仙的成仙,汪峰离开了鲍家街,带着他的流行摇滚,成了大陆乐坛的半壁江山。 不再叛逆的金属中年丁武,娶了个云南姑娘,变成了个女儿奴,他戒烟戒酒开始养生,每天八点准时起床,弹琴写歌画画练书法,开始了他的退休生活。
20世纪的中国摇滚,辉煌了一个晚上然后就此落幕,成了无数人口中津津乐道的故事。
虽然后来摇滚乐又因为迷笛重新焕发了生机,那已经是2000年以后的事儿了。
从1986年至今,由荒草蔓延阶段开始,中国摇滚经历了萌芽、野蛮圣战到现在逐渐失去了特征。
现在的中国摇滚看上去就像沙漠绿洲一样,看上去一片生机勃勃,有胡杨、有沙枣树、有红柳,似乎品种越来越多,但大都长不高,因为在下面的土地上,是一片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