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现实生活中的事物打上“标签”标注成数据，然后“投喂”给AI产品，帮助AI产品拥有足够的智慧以应对实际应用中的各种场景。从事这个职业的人被形象地称为“机器人饲养员”，数据标注的整个产业链条又被形象地比喻为“线上富士康”。2020年3月2日，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官网向社会发布了包括人工智能训练师在内的16个新职业，而早在2018年，因为两个人，让位于豫南大别山区的光山县提前拥有了自己的人工智能训练团队……

不可能重逢的两条平行线

2014年，在校大学生胡煌在宿舍挨门挨户推销篮球服的时候，光山县处级干部邱学明“忽悠”县政府成立了一个新部门——电子商务办公室，简称“电商办”。

2015年，通过课余时间练摊、炒股，刚刚大学毕业的胡煌赚得人生的第一桶金——10万元；这一年，在邱学明的努力下，光山竞逐“国家电子商务进农村示范县”成功，县电子商务孵化园投入运营。

2016年，在深圳炒股遇冷，胡煌将压箱底的10多万元赔了个底儿掉；这边，邱学明的电商培训班搞得红红火火，并将光山“小而散”的传统农副产品包装起来，起了一个“土气”但很响亮的名字——“光山十宝”。

2017年，胡煌首次接触无人驾驶、3D点云等AI产业，对数字标注“情有独钟”。邱学明的“网络军团”在脱贫攻坚中的作用越来越大，自己也变得越来越火。经常被安排到各地去分享“光山经验”。

2018年，数字市场资源整合，竞争激烈，大浪淘沙，留下了胡煌这样为数不多的“金子”。而这一年，光山电商在邱学明团队的苦心经营下迎来了“爆发期”：光山羽绒服、光山十宝插上了电商的翅膀后，飞得更远、更高，先后飞进了中直机关、阿里巴巴杭州总部，吸引了央视名嘴水均益前来助战。

一个处于社会底层的农村创业小伙儿，一个事业蒸蒸日上的县机关干部，这两条看似不可能重逢的平行线因为两个字而发生了偏转——“折腾”

2018年7月份的一个深夜，正值睡意朦胧之际的邱学明接到一个陌生青年的来电。来电表明身份后便开门见山，直接向这位电商办负责人提出了合作要求。来电者就是将数据标注这一新兴产业引入光山县的小伙儿胡煌。

在县里，副处级干部就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大官”，用“出生牛犊不惧虎”来形容这位青年是不算太恰当的，胡煌有备而来。在此之前，胡煌通过关注邱县长的微博和朋友圈，对这位光山县的领导有了一定的印象。

有位光山籍军旅作家梁庆才在他的长篇报告文学《时代答卷》这样形容邱学明：“在别人眼里，邱学明是“另类”的，他的另类体现在异于常人的专注上。”太专注的人往往爱“折腾”，可偏偏这位年逾五旬的处级干部非但喜欢折腾，尤爱折腾新鲜事物。他的想法、思维和年轻人似乎很合拍。

“看起来前景还不错”！看了发过来的数据标注行业相关资料后，邱学明睡意全无，当即给胡煌回复了六个字：欢迎回家创业。

南征北战

起初，胡煌看重的是家乡发展潜力大、创业环境熟；邱学明“稀罕”的是数字标注这种产业为光山带来的就业“红利”，两人很快一拍即合。2018年底，胡煌辞掉山西那边承诺的提供办公场所和定向资源等优厚条件，扎根在家乡发展；这边，邱学明张罗着为胡煌在光山县电商孵化园内要了6间300平左右的办公场地和50余台电脑。2019年1月，光山县第一家数据标注公司——科思公司敲锣打鼓地开张了。

与此同时，国内多个大型数字标注基地也相继建成，想在这些“数字航母”碗里分得一杯羹，胡煌的科思尤显单薄。

“生意是做出来的，项目是跑出来的！别气馁，我和你一同去跑单！”

关键时刻，邱学明站出来鼎立相助：2018年10月，邱学明拉着胡煌到科大讯飞位于洛阳的语音云创新研究院；2018年12月又转战北京，拜访阿里巴巴集团政府事务总监张瑞东，期间又同高德地图项目审核组洽谈；2019年1月去北京拜访考察字节跳动公司；2019年2月重回北京再战阿里巴巴张瑞东……

之前的了解中，胡煌知道邱学明会“折腾”，但没料到这么能“折腾”，上北京、下杭州、到贵州……短短几个月间，邱学明带着胡煌多次南下北上，困了就在火车上打个盹，饿了随便找小吃店来碗面条，或者干脆用方便面对付。快节奏的工作令二十多岁的胡煌都直呼“受不了”，可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邱学明却浑然不觉。

和邱学明共过事的人对他是这样评价：对自己“狠”，认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搞电商，就把光山电商做得全国出名；搞直播带货，就把“易采光山”平台做得风生水起，他选准的每一件事并不仅仅为了浅尝辄止。

“别人认为的苦，在我看来不算啥”过分浸淫于某件事，邱学明经常会忘了生理上的冷暖病痛。他可以从头天早上五六点忙到第二天凌晨一两点而不觉得饿，他可以冒着盛夏的烈日与高温在田坎上做直播不觉得热，他可以半日内走遍各乡镇一百多个摊位为他们做现场直播……

胡煌用自己对这个行业的高度敏感，寻找预判着市场中稍纵即逝的商机；邱学明则用多年来打拼来的“商务部电商进农村综合示范评估专家”“商务部电商精准扶贫专家组成员”“国家农业农村工作部电商专家”等头衔以及“拼命三郎”式的狠劲儿，将商机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产能。科思公司先后同科大讯飞、今日头条、字节跳动、滴滴等大型科技公司达成合作。

在两人的“南征北战”中，胡煌的数字标注公司越做越大；促进农村人口就业和拉动区域经济发展的优势凸显又是邱学明喜闻乐见的。但邱学明的“野心”不止如此，他要下一盘棋：利用胡煌的科思公司，利用目前的光山电商发展优势，将传统的电商产业和先进的数字经济结合起来，打造“数字小镇”，让光山电商也智慧起来，从而实现光山经济转型升级。

从目前来看，曙光初现。

2019年底，科思公司门前又挂上了又一个牌匾——阿里巴巴数字就业扶贫基地……

从10个到300个

“啥？一天只工作8小时，做办公室动动鼠标敲敲键盘，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见月能领四五千，有这等好事？！”

有个叫张玉旺的青年摇摇头，不只是他，来的人都表示怀疑。甚至有人认定这就是传销！

数字标注这个产业在发达地区并不稀奇，但在豫南大别山下的十八线小城光山县却鲜有人闻。前期胡煌在公众号、朋友圈铺天盖地发广告招工，邱学明挨个跟各乡各镇打宣传拉人。公司正式开工那天，人山人海的报名场面没有出现，稀稀拉拉只来了十余人。

事实证明，数据标注在光山很有潜力，它门槛低，只需简单的电脑操作，会打字，培训不到一周便可上岗，平均每天能赚200多元。一个月后，张玉旺和他的9名同伴喜滋滋拿到了3000——5000元不等的酬劳。公司最初的10个人发展到50人，半年后发展到100人，一年后公司发展到300人的规模，并在槐店乡晏岗村设了分点。

之前外出打工的晏岗贫困青年晏建祥，2019年开始在该村的数字标注基地上班，目前已做到培训师这个级别，专门给入门新手培训，他的工资每月可达8000元左右，这在豫南农村，相当于两个人的月收入。

在科思公司，像晏建祥这样的贫困户并不少见，上官岗村的残疾青年朱永成身高不足130，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来到公司经过初步培训后，每月也能拿到3000元左右；晏河乡贫困女大学生余婷，父亲身患癌症，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需要照顾，毕业后经人介绍来到科思公司，现在月收入稳定在4000元左右，赚钱养家两不误。“只有项目接的多了，才能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让大多数光山人能像我一样，在家门口就业、创业”在带动贫困户增收支付方面，胡煌的数据标注公司不遗余力。这也是邱学明在陪同各大媒体参观采访时“津津乐道”的一方面。

总部位于光山县华中城西北部一栋楼的二三两层，胡煌的办公室在三楼，同电子商务中心邱学明的办公室仅几步之隔。邱学明忙着做直播带货，推销他的光山“十宝”农副产品；胡煌忙着找商机、拉业务。看似不打照面各忙各的，其实私下里两人一直在筹谋一件事：

6月12日下午，光山县阿里直播网红选拔活动在电子商务中心举行，6月13日上午，网红直播培训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