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 | 今晚《文学的故乡》收官 张同道六千言自述揭秘幕后故事

“作家的故乡并不仅仅是指父母之邦,而是指作家在那里度过了童年,乃至青年时期的地方。这地方有母亲生你时流出的血,这地方埋葬着你的祖先,这地方是你的血地。”7月26日晚,伴随着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的深情叙述,由纪录片导演张同道执导,深度聚焦中国当代文坛具有代表性的六位作家的纪录片《文学的故乡》落下帷幕。

在这7天里,我们跟随张同道的镜头,去到了贾平凹的商州乡村,阿来的大美阿坝,迟子建的冰雪北国,刘震云的延津世界,毕飞宇的苏北水乡,莫言的高密东北乡……一路寻找他们文学梦想最初升起的地方。

这是张同道历时两年的心血力作,更是中国电视人第一次以影像为载体寻找文学的发生。
值此收官之际,川报观察拿到了张同道和CCTV《文化十分》栏目微信公众号的授权,发布张同道的口述实录,以飨读者。

6600余字。深度解析了这部作品的缘起、创意、实现过程,以及拍摄幕后那些感人的故事,还有莫言替所有观众问出的那个问题:“《文学的故乡》会有续集吗?”张同道说……

以下为张同道自述——
张同道自述
01
多大的明星去扮演鲁迅,都不是鲁迅

2012年11月,我听到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这对我来讲是一个很震撼的时刻。
一直以来,我们遗憾中国一百多年来没有一个作家获诺贝尔文学奖,当年鲁迅没有获得,沈从文没有获得,林语堂也没有获得,但今天莫言获得了。
其实某种程度上,我们在文化上是有自卑感的。由于中国现代文学在经历了五四运动之后,它是一个全新的语体,不同于过去文言文的写作。那么,白话到底有没有文化?白话能不能完成经典的写作?其实我们心里没数。直到莫言老师的出现,我们看到,世界是承认中国文化的。
我是一个“文学的逃兵”,学生时代怀揣着文学梦,最终没有从事文学工作,也没有当成作家,但这个梦一直没有消失。作为一个纪录片人,我就想,我怎么把这些作家们用纪录片的方式表达出来,这对我非常有诱惑力。所以我提出了“文学的故乡”这个选题。这也是我用纪录片的方式再次回归文学。
还有一个触动我要拍摄的灵感来自鲁迅先生。李白没有留下影像,那是因为那个时代还没有摄影机,可是鲁迅没有留下影像,是电影工作者们没做好。
先生去世之后,那么多电影厂来拍他的出殡,可就是没人在先生健康的时候,去拍一拍他的生活,让鲁迅自己读一段《阿Q正传》,读一段《故乡》。我非常想知道先生操着一口带有浙江口音的普通话读《阿Q正传》是什么感觉?假如能把先生生前的音容笑貌留下来,那到现在该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纪实有不可替代的力量,多么大的明星去扮演他,也不是他。
这些作家还都年富力强,跟我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我们不能因此就认为他们价值不够,事实上他们已经取得了非常高的世界性的文学创作成就。他们就是当代的鲁迅,就是当下的李白、杜甫,我相信历史会这样记载。
在他们表达能力、思想能力都非常好的状态去拍,而不要等到80岁,人走不动了,思维也跟不上了。

2012年的时候我正在拍《贝家花园往事》,所以这个项目暂时搁浅了。一直到2015年6月份《贝家花园往事》播出,大概11月12月份我开始做《文学的故乡》策划案,立项下来大概是第二年四五月份。
我拍了整整两年。之所以时间跨度这么长,很大一个因素在于,要说服这些作家接受拍摄很难,几乎是我拍过所有片子当中最难的。甚至有一些我很欣赏的作家,明确拒绝我说,作家留下著作就够了,不需要影像。他们觉得在摄影机面前很难受,莫言老师就说,人生最痛苦的事就是面对镜头说话,最幸福的事是在酒庄喝酒。他把自己放得很低,总说“我有什么好拍的”。我说,您的价值比您预想的可能要大。
我很执着地、坚定地去跟莫言老师一次又一次地谈。甚至在他没同意的时候,我就先跑到山东把高粱地给拍了,因为高粱不等人,再不拍高粱就收了。
后来他可能觉得我这个家伙太难缠了,心想着要么就让他拍一回吧,打发了事。
不光是莫言老师,所有的作家都很忙,像迟子建,开始也不愿意拍。我跟她解释,我很早很早就读她的小说,我喜欢她作品中那种清澈透明,生命璀璨地绽放;关键是从地理位置上看,我需要一个冰天雪地里走出来的作家,也需要一个女作家。直到有一天她告诉我,行吧,但有一个条件,主要不是拍我,是拍我故乡的土地。这其实也是我的想法。
即便同意了,心里还是犹犹豫豫,有些不甘。但后来看过片子之后,迟老师写信给我,说“我差点错过了和你的合作”。
毕飞宇老师更有意思。最早这部片子的题目叫《文学的乡愁》,我跟他第一次通电话,他回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有乡愁”。我说那你有故乡吗?“没有故乡”。这谈话怎么继续?我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解释,我对故乡是怎么理解的。他说,“你这么想的话,那可以”。毕飞宇后来说:“只要我在那个大地上书写过,我就有理由把它看成我的故乡。”
02
回到文学现场

我一直好奇,鲁迅笔下的故乡跟真实的绍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都有故乡,在故乡生活长大,但关于故乡的记忆只属于个人。这些作家不同,他们把自己的故乡变成了艺术的故乡,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贾平凹的商州乡村,阿来的阿坝,迟子建的冰雪北国,刘震云的延津世界,毕飞宇的苏北水乡。
莫言老师的小说里有沼泽地、海洋、大河、大川,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场景都有,但你到高密去看,一马平川,有些河也早干了。是莫言的那支神奇的笔,让这块土地生出了翅膀,生出了灿烂的、像礼花一样的风景。这风景如今不仅是中国的,也是整个世界文学版图一处著名的风景。
为什么能从真实故乡生发出一个艺术的故乡?做纪录片的人都喜欢现场,《红高粱》的现场是什么样,《透明的红萝卜》的现场是什么样,我要去高密大地上找一找莫言的文学现场。
这对我来讲是一次深刻的文化体验之旅,高密这块土地上的文化太肥厚了,是这块土地的文化孕育出了莫言。
莫言老师跟读大学出身的作家不同,他基本的知识构造来自民间,是田间地头里听来的。所以他说,“当你们用眼睛阅读的时候,我用耳朵在阅读”。他的文学带着色彩,带着气味,甚至带着那种原始的神秘的感觉。我们童年的时候可能都有过,但是经过小学、中学、大学的学科教育之后,这些能力都没有了。莫言身上一直保留着,所以他的作品一出来,整个文坛震了。
莫言写的空气,你都能拧出水来,莫言写的高粱地,且不说九儿和余司令惊天动地的爱情,就是那片高粱地就让你激动不已。在莫言看来,高粱是活的,高粱地本身就是一片精灵的世界,张艺谋最早也是被这片高粱地打动的,而不是那个故事。
我拍这样一批小说家,为什么要拍故乡?故乡首先是一个物理的形态摆在那儿,可鉴,可拍摄。文学就是从故乡里长出来的。
怎么把作家的思想和艺术转化成影像?第一是拍土地。土地不光长庄稼、长草、长花,还长思想、长文化。山东这块土地上,就长出了千古流传的妖魔鬼怪的故事,以蒲松龄为代表的一种文学;长出了孔子,薪火相传的儒学;还长出了茂腔、山东快书、西河大鼓等民间艺术。
拍土地要拍身穿不同衣服的土地,土地是会换装的,季节是它的化妆师。所以在莫言的片子里,你能看到土地春夏秋冬不同的面孔。
拍土地不拍粮食,不拍土地长出的果实,那拍不出土地的灵魂。土地不是钢铁混凝土,土地是有生命的,有孕育能力的。
这次我大面积使用航拍,把这几位作家都折磨坏了。飞机飞起来,经常让作家走一圈,又走一圈,为的就是把人和土地的关系拍出来。
第二个规定动作是作家返乡,这也是事先跟作家约定好的。
故乡包含两个元素,一是故乡的土地、房屋,一是故乡有你的童年,哪怕是故乡的一棵树,一处断墙都可能承载着你的记忆,这是有情感力量的。所以所有的作家都回到了他们生长的地方。
这个时候就需要纪实。如果说大航拍拍的是美的风景,那纪实就要抓真情的流露。所以你看莫言老师,尽管他的旧居已经回了千百遍,但到了之后还是有感触。他给我们介绍,这是他出生的炕,这是他第一次阅读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他接受了大江健三郎的采访。每个地方都充满了记忆。看到石磨,他说小时候就怕这个东西,重,那磨拉了半天,才磨出那么点粮食。后来到山东另一个庄园参观的时候,看到一个石磨,他还忍不住拉着转了好几圈。
再比如迟子建回到北极村,一开始还高高兴兴给我们讲,突然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因为她最想看的人不在了,姥姥不在了。姥姥去世之后,她再也没回来过。这些作家洞察人性,洞察世界,表面上看起来多么世故,多么沧桑,对社会的洞察多少细腻,但依然保持了一颗水晶球一样的心。一到这些地方,他们最纯朴、最纯净的情感就流露出来了。
阿来老师回阿坝,妈妈看见儿子回来当场就流泪了,场景也非常动人。
阿来就是那片土地长出来的一棵文化植物,丰厚的土地、丰厚的文化滋润着他。所以只有回到他的群体中,他才如鱼得水。那天,尤其是喝上几口酒之后,一家人在那跳、唱,阿来老师流泪了,这是他对家乡的情感。
接着我们去拍土司官寨,就是《尘埃落定》里面写的卓克基土司官寨。他担任过当地的政协委员,也认识很多老土司和土司的家人,所以他有机会就跟他们聊天。
我问他怎么构思小说,他说不构思,从来不构思。他对什么感兴趣了,就去调研,到处走,突然有一天,想写点东西了,往那一坐,白桦林的画眉鸟在树林中叫了起来,《尘埃落定》就开始了。事实上,那是他多年调研、了解、体悟的结果。
我们去爬山,他带着相机一路都在拍植物,拍花。我故意考他,这叫什么,那是什么,有什么特性?他每一个都能说出来。
在海拔4400米的巴郎山,阿来老师坐在石头上,跟我说他要写一部关于植物猎人的小说,“虽然看起来像是在陪你拍摄,但其实我是沉浸在植物猎人的角色里。这趟回去我就要写了。”
阿来也没怎么读过书,上过学,但他的身上有一种藏人的直觉,他就是靠这种直觉来洞悉世界,我甚至怀疑他能跟那些动物、植物对话。在阿来的书中,如果没有了森林,没有了河流,没有了寺庙,那就不是阿来了,他就是那块土地的代言人。
03
作家不是演员,来不了假的

我至今还没正式向莫言老师道歉过,确实把他折腾坏了。
他勉强同意拍摄的时候,正好要回家给老爷子过95岁生日。我们就跟着去了。
其实我跟他说的是采访一天,但第一次回家5天,就有4天在配合我们拍摄。一开始,航拍的时候我让莫言老师在土地上一圈一圈地走,他很不理解,说,“作家,你不能让我当演员一样”。我千方百计给他讲明白,为什么要拍这个镜头。
后来我们天天在一起吃饭。莫言老师是个厚道人,一见了面,开始工作之后,我们再提出什么要求,他就不好意思拒绝了。我们就“利用”了莫言老师厚道的这个弱点,再加上这个过程,他也看到我们的队伍比较专业。原来他只知道日本人很敬业,没想到我们更敬业,因为全纪实,摄影师真的是疯跑。有时候莫言老师拍完回去了,我们还得留下来拍空镜。饭点了,他一遍遍打电话催我们回去吃饭。我就说我们回不去,你们先吃吧。
他慢慢接受了我们,也越来越愿意沟通,后来还主动提出来漏拍了他的话剧,说可以随时配合我们。
拍摄跨越了三年,前前后后加起来有20多天了。这么大一个人物,我们没给过他一分钱的报酬,他却愿意配合我们这么多,莫言老师很让我感动。
贾平凹老师是我们拍摄的作家中年龄最长的,也是我阅读作品最早的。我发现贾老师身上有很多农民的那种朴实,待我们也非常好。
同样也是回他的老家。快到老家时他说,有新路,有老路,新路一个半小时就走到了,老路要走接近5个钟头。我说走老路,新路只是快,但没有美,我想看到秦岭最美的风景。贾老师说好。
他什么也不说,我们说怎么走就怎么走,说怎么爬就怎么爬。一直拍到夕阳西下,突然天空出现了一束佛光,像放了烟饼一样,光线很清晰,在西方顺着天空就撞过来了。贾老师也喜欢得不得了,顾不上我们,拿着手机就在那拍。我说贾老师真是一个有福的人,这种拍摄我很少遇到。
晚上到了商洛,他跟我说,“我的脚已经走不动了,你这一天比我一个月走的路还多”。原来他穿的鞋是别人新送的,不太合脚,走长了脚疼得很。但他看我们拍得认真就一直陪着,到了宾馆才说,脚其实都磨破了。这让我很自责。
到了城里,那边有朋友接待他,吃什么呢?结果贾老师要吃糊汤,就是玉米糊糊弄得稠一点,里面好像还下了点粉条之类的东西。在一个破旧的棚子里,卫生谈不上了,还没座位。贾老师站着到处找座位,就那样在那儿吃了一碗糊汤。这个场景我也很触动,这么大一个作家,一个名人,回到家之后,还是带着这些朴素的记忆。他说胃是有记忆的,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喜欢一辈子,到死也改不了。
六位作家中特别有趣的是毕飞宇老师,他一开始跟我说,不回自己出生的那个村庄。我问为什么,他说怕去了感情控制不住,30多年没去过了。
他不想去,我也不好强迫他,就找了一个跟他的村庄完全相似的、落后的、保存得很古风的村庄,他就在那转了一圈,找不着感觉。
沉思了几分钟,他突然跟我说,走,还是去我老家那个村。作家都玩不了假的,他不是演员,不能在这儿装模装样。他最不想去的自己出生的那个村庄,结果是最有戏的。鲁迅先生有句话,我记了一辈子,“从水管里流出来的是水,从血管里流出来的是血”,假的不可能成为真的。
回到他原来生活的村庄,找不着自己家住的地方,到处问。后来看到一片河湾,他说肯定是这儿,图像很清楚,但具体是哪儿找不着,他就在那儿发楞,突然一回头,一拍脑门。那是个长镜头,1分40秒,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但我的摄影师特别棒,就这样静静地一动不动地记录。毕老师转过头去,那个宽厚的背在抽泣。我们就这么等,直到他回过头来,走,那就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看到了大门上面的字“杨家小学”,他爸爸妈妈都是小学教师,所以他就在那儿出生的。这个场面特别触动人,最后我一帧都没剪,全部用到片子里。毕老师后来看片,看到这儿又哭了。
拍摄中还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当我们从毕飞宇邻居家出来准备走的时候,他童年的一个玩伴从外边回来了。他是个哑巴,小时候两人玩在一起,睡在一起。毕老师一把抓住他的手,俩人回屋,哑巴嘴里一直发出各种声响。毕老师又忍不住,一个人躲到小屋里哭了一会儿,我跟摄影师说不要去,我们就在外头拍,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哑巴是否认出毕飞宇,但是两人的感情很动人。
我们跟着迟子建去北极村那天,迟老师一到了雪地,一看见白桦林,就控制不住了,她在地上打滚,还故意把鞋子踩歪,让雪掉到鞋子里,再把鞋子脱了把雪抖出来。我在旁边吓得,脚冻坏了怎么办,零下42度,什么概念。
我也把她折磨坏了,片中一架小马车在雪地里拉爬犁,这是她童年的一个交通工具,现在已经没有了,成了旅游用的东西。这组镜头不是纪实的,寓意迟子建坐着马拉爬犁回到童年,造型上也很美。她拍了3个钟头,零下40多度,最后她说,“你还没拍完,我这个耳朵都冻坏了”。我说,“行吧,那就到这吧”。她说,“看起来你还有点不满意”。我坦诚,“摄影师说还差点意思”。迟老师豁出去了,再拍一趟,又拍了一趟,后来耳朵还是被冻坏了。
04
文学最难拍的是思想

拍一个作家,纪实很重要,但这只是一方面。如果只有物质真实,对作家来说没有意义。作家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创造了艺术,艺术必须要表达出来,否则拍一个作家跟拍一个铁匠就没有区别了。我们甚至想过,要不要找演员去表演,或者用舞蹈去诠释作家的小说,最后都放弃了。我们这次玩得比较猛,我把作家遇到他艺术中的人物这一场景拍出来了。尤其是在毕飞宇这一集。毕飞宇划着一只船,从小河一路走过去,这看一看,那看一看,遇见了自己小说中的人物。这边是小说《玉米》里的玉秀玉米,那边是《青衣》里的筱燕秋。
特别有意思的是青衣这一段,王亚彬是非常有名的舞蹈演员,她的长袖被誉为“中国第一袖”,她跑到乡下,在油菜花地里跳,在小桥上跳。这样子就把一个艺术家构思的过程视觉化。有可能会有人不同意我的做法,那也没关系,可以商榷。阿来老师是大自然的孩子,大自然的作家。早年他是写诗的,他喜欢惠特曼的诗。为了让他朗诵惠特曼的诗,我给他营造了一个白茫茫的仙境。我们早晨四点钟起床,去拍草甸上的日出,白茫茫的一片水雾,太阳露出一点点红。一个诗人在那里徘徊,吟诵着他最爱的惠特曼。影像拍出来就很美。只是高原的早晨非常冷,露水把阿来老师的裤子和鞋子都打湿了,回去还感冒了。捕捉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在拍莫言老师片子的时候,我大量使用了山东高密的民间艺术。我们找了当地一个民间艺人,用山东快书、西河大鼓、茂腔来演奏莫言老师的打油诗。假如这段说的是莫言当兵的事,就先由民间艺人把相关的打油诗演唱出来,然后莫言老师再出来。我把老艺人放在什么地方?老艺人本来都是在舞台上演出,哪怕是打着草台,但在我的拍摄中,我把他放到庄稼地里。在《红高粱》中写的小石桥上讲《红高粱》,在胶河滞洪闸,讲《透明的红萝卜》。我们拍了七首打油诗,这就是用民间艺术的方式来讲述莫言的故事。我还特别在里面讲了茂腔,莫言老师听得特别过瘾,这是他小时候经常听的。
为了保证六个作家影像风格上的统一,基本上都是一个导演、一个摄像这样下来的。这就决定了拍摄周期会很长。除了提前充分构思好,再就是不能放弃任何一点现场,我们每天平均在外拍摄时间不低于12小时,经常是15个小时。每天拍完了我都要看回放,研究第二天的拍摄。如果说还有遗憾的话,那我觉得如果能有更多时间拍摄纪实的话,片子会更加丰满。这些作家其实是中国最后一批乡土文学作家,或许以后再也没有了,绝版了,所以显得格外珍贵。现在的年轻人,我觉得电子气味太浓了,土地的痕迹太少了,轻飘飘的,缺少厚重感。我希望我们的年轻人还是要亲近土地,吸取土地的营养,假如这个机会不够多,那就多读一些经典,读读《红高粱》,读读《玉米》,读读《尘埃落定》,找到那种沉潜的、深厚的力量。 莫言老师问过我,《文学的故乡》会不会续拍,我想这个问题就交给时间回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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