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荣臻

1956年10月创建的新中国导弹事业，到1960年底已经走过4年多的历程，也开始进入早期的收获季节。9月10日，在西北导弹综合试验基地，中国航天人用国产燃料，成功发射苏制P-2导弹；11月5日，我国仿制生产的1059首枚导弹飞行试验获得成功，此后的12月6日和16日，第二枚、第三枚1059导弹也相继发射成功，标志着我国尖端事业取得了重要成果，为实现国防现代化奠定了重要物质基础。

聂荣臻元帅从最初到苏联谈判引进导弹，到布置导弹研究仿制，再到基地现场主持导弹发射试验，为我国首款导弹的仿制成功和顺利发射倾注了极大心血。

担负领导重任主管导弹事业

1954年起，军委安排聂荣臻主管军事工业和军队武器装备工作。1956年初，聂荣臻参与领导了《一九五六到一九六七年的十二年科学技术发展远景规划》的制定，并直接领导了武器装备方面的规划制定工作。其中，将原子能和喷气技术列入重要领域，提出地对空、空对空等各种防御性战术导弹和火箭的研究任务。1956年4月，成立航空工业委员会，聂荣臻任主任，主抓国防尖端。当年10月，党的八大后，聂荣臻任国务院副总理，党内为科学规划委员会党组书记，分管全国科学技术和国防科学技术工业工作。1958年10月，成立国防部国防科学技术委员会，聂荣臻任主任，直接对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负责，统一领导全军武器装备的科学研究工作。在聂荣臻的直接领导下，中国导弹事业顺利开局。

组建导弹领导管理机构，创建导弹研究院。1955年10月，火箭技术专家钱学森由美国回到国内，1956年2月1日受到毛泽东主席接见。在周恩来总理的安排下，钱学森于1956年2月向中央提交了《建立我国国防航空工业意见书》，对导弹武器的研究生产提出具体建议。在航委领导下，1956年5月和10月，相继成立了国防部导弹管理局和国防部导弹研究院，钱学森任五局副局长、总工程师兼五院院长。钱学森在全军高级干部中开始普及导弹知识，挂着元帅、将军肩章的高级将领纷纷参加《导弹概论》培训班。学习研究、发展导弹成了全军上上下下的普遍共识。

确立导弹院的指导方针，成为航天事业的根本遵循。1956年10月8日，五院正式成立，聂荣臻到会祝贺，并宣布了五局和五院的领导名单。他在讲话中鼓励大家要以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精神进行学习研究，致力于我国的导弹事业并作出贡献，提出以“自力更生为主，力争外援和利用资本主义国家已有的科学成果”作为五院的建院方针。10月15日，聂荣臻给周恩来、彭德怀写《加强我国研制导弹问题的报告》，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对导弹的研究制造应采取自力更生为主，力争外援和利用资本主义国家已有的科学成果为辅的方针”，提出我们现在应采取的步骤是，“首先研究试制初级的，尔后再研究试制高级的”。周恩来当天批示：“即送主席、刘、朱、陈、邓、彭核阅。拟予原则同意。”10月17日，毛泽东批示：“照办。”刘少奇、朱德、陈云、邓小平、彭德怀都圈阅同意。

至此，五院建院方针成为发展我国导弹事业的基本方针，中国导弹航天事业在这一方针指引下，一步一步发展起来，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

率团赴苏谈判引进P-2导弹

中国导弹事业建立之初，得到了苏联的大力帮助。1956年8月17日，中国政府向苏联提出提供全面技术援助的请求。9月13日，苏共中央复电中共中央称：考虑到导弹技术的复杂性和中国目前缺乏干部的情况，认为在中国建立导弹事业，最好是首先从培养干部开始，然后根据在这方面培养专家的情况，再着手建立科学研究机构和生产企业。苏联决定帮助中国进行组织导弹人才的培养工作，派专家到中国学校工作并且进行授课，把导弹专业的教学大纲和教学计划，以及培养干部所需要的教具样品及其技术说明送给中国，并答应接收50名中国留学生，以便培养导弹技术方面的专家。

对P-1导弹进行“反设计”，中国导弹事业起步。五院成立两个月后的1956年12月，苏联援助中国的第一批两枚P-1导弹（P-1，俄文代号，P，汉语读“尔”，故有人直接译为“尔-1导弹”）抵达北京。一枚是供教学用的解剖弹，另一枚是完整的可供拆装的导弹。根据聂荣臻“仿制苏联提供的P-1导弹”指示精神，五院立刻开始进行“反设计”工作。所谓“反设计”，就是对导弹进行拆装、测绘，从而了解导弹的结构、材料等方面的信息，为未来设计自己的导弹练兵。经过“反设计”，初步掌握了导弹的基本结构、材料性能和一些原理。P-1导弹成为许多中国技术人员第一次看到的导弹实物，也成为了解并研制导弹的第一扇窗口，由此，中国人步入导弹尖端事业的大门。

中苏谈判成功，双方签订尖端条约。1957年9月7日，聂荣臻受毛泽东、周恩来之命，率中国政府工业代表团到苏联进行尖端武器合作事宜谈判，导弹方面有陈赓、钱学森等人。经过35天的努力，于10月15日签订了中苏两国政府《关于生产新式武器和军事技术装备以及在中国建立综合性原子工业的协定》。代表团回国后的10月25日，聂荣臻同宋任穷、陈赓联名向周恩来并毛泽东、中共中央写报告，详细汇报中国政府代表团在莫斯科同苏联政府代表团谈判的经过、结果，提出了今后各有关部门应分别做好的各项工作。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讨论了这个报告，原则同意。

布置仿制工程收获1059导弹

1958年3月16日，聂荣臻同贺龙、陈毅、黄克诚、张爱萍一起，来到五院教导大队，观看了学员操作苏制P-2导弹进行操作训练。陈毅风趣地说：过去我们炮击金门，人家说是蚊子叫，听不见，如果我们的导弹上了天，原子弹响了，那就不是蚊子叫，而是老虎叫、狮子吼，人家才买账呢。

对导弹的研究、试制问题进行专题研究部署。1957年12月10日，聂荣臻召集陈赓、安东、钱学森、王诤等，商讨五院1958年工作方针和任务问题时，对导弹的研制、仿制工作进行详细部署：决定从1958年开始，五院首先要集中力量研究、消化P-2地对地导弹的资料和样品，在此基础上进行仿制。五院只有仿制成功P-2，才能继续研究中程的，掌握更高级的。这个方针一定要明确。因此，五院的一分院和二分院都应以仿制P-2为中心工作。为此，五院制定了目标，在1959年9月前完成仿制任务，争取在10月国庆节期间试射，向新中国成立10周年献礼。这也是导弹的代号定为“1059”的原因。1959年4月，国防部五院正式颁布仿制导弹1059代号。自此，1059就成了中国发展导弹武器开端的符号，频繁出现在各类文件中，也被写入中国航天史册上。

风云突变，中央果断采取各种有力措施。1959年6月20日,苏方以与西方国家进行消减核武器谈判为借口，单方面撕毁协定，新中国刚刚开始的导弹事业面临夭折的危险。为减少苏方行为给我国导弹事业造成的损害，聂荣臻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保证了导弹事业的继续开展。一是支持五院使用代料，得到中央批准。1959年11月,聂帅向中央军委并中共中央写出了《关于以自力更生为主,解决新技术所需材料问题的报告》和《关于解决新技术所需材料问题的报告》。12月20日,中共中央批准了这两个报告，并向各省、市和中央各部委发出通知，“中央批准聂荣臻同志关于在1962年左右基本解决新技术所需材料问题的两个报告。”“必须下定决心，不失时机地解决这个问题，万不能耽搁了。”二是同意五院调整仿制计划。1959年12月14日五院颁发修订后的1059仿制计划。12月18日下午，聂荣臻听取了钱学森、王诤、刘有光等关于五院建设情况和l960-1967年导弹研制规划的汇报，同意五院的规划。三是进一步确立“独立自主、依靠自己”的正确指导思想。1960年7月3日，聂荣臻向中共中央并毛泽东写报告说：“苏方在重要技术关键上卡住我们，实在令人气愤。但是气愤是没有用的，我们一定要争一口气，有可能这样一逼，反而成为发展我们科学技术的动力，更加坚决地在科学技术上力争独立自主，依靠自己，而不是指望外援。只有这样，我们在国防和经济建设上才能完全主动，而不至于受制于人。”11日，周恩来审阅这一报告后，批送毛泽东、刘少奇、邓小平等传阅，毛泽东、刘少奇、邓小平等均圈阅。

贯彻毛泽东指示，顶住压力继续前行。1960年7月16日，苏联政府照会中国政府，决定撤走在中国的全部苏联专家，中断同中国签订的所有协定和合同，中断一切资料和器材设备的供应。在北戴河主持中共中央工作会议的毛泽东，在7月l8日的会议上指示：“要下决心搞尖端技术。赫鲁晓夫不给我们尖端技术，极好！如果给了，这个账是很难还的。”8月14日，聂荣臻对五院今后的任务以及与工业部门的工作作出重要指示：五院和三机部有关工厂完成苏联600公里地对地导弹的仿制后，成批生产任务，移交工业部门接收。9月13日下午，聂荣臻听取王秉璋、王诤等汇报五院工作安排问题时说：苏联专家撤走了，给我们造成了一些困难。国内又面临经济调整，缩短战线保重点。我们的工作安排，应更扎实些、实在些。广大科研人员听到消息，纷纷表示，坚决顶住这股歪风，一定要搞出自己的“争气弹”。按照聂荣臻批准的仿制生产计划，1059导弹于1960年10月如期完成。

亲临大漠戈壁主持导弹发射

导弹试验场的勘察建设，在我国的导弹事业之初就开始了。经过约十万工程兵和建设大军两年多的努力，西北综合导弹试验靶场于1960年年中基本建成。为检验靶场和试验部队的训练成果，1960年9月3日，中央军委批准用国产推进剂发射苏制P-2导弹的计划。国防科委即向基地传达了中央军委的命令，代号101任务，经聂荣臻批准，国防科委副主任张爱萍到基地主持发射任务。试验所用液氧、酒精、过氧化氢等推进剂，分别由兰州化学厂、北京酿酒总厂和天津东方化工厂试制生产。9月10日7时42分，在“点火”的口令下达后，导弹点火升空，尾部喷出耀眼的火光，向远方飞去。在苏联专家撤走后的第17天，中国在自己新建成的导弹靶场，使用国产推进剂，由自己的技术人员独立操作，成功地发射了第一枚地地导弹。

第一次导弹发射成功极大鼓舞航天人。1960年9月27日，聂荣臻在给中央军委常委的报告中说：经中央军委批准，全部用国产燃料发射一发苏制P-2地对地导弹的工作，于9月10日7时41分正式发射。发射过程中一切正常，结果良好，弹头准确地命中目标区。从此次发射可以初步看出，靶场各部队训练成绩是良好的，初步掌握了操作技术，射击试验的组织工作符合要求；国产液氧、过氧化氢、酒精等燃料，是合格的；发射阵地的建筑工程质量良好；大地测量数据准确，地图符合要求。聂荣臻的报告，全面评价了这次试验任务，充分肯定了发射基地和参试人员的辛勤劳动成果。正是有了这次任务的成功，使中国导弹发射基地的设施经受了考验，为中国的导弹航天事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亲自到导弹靶场主持发射任务。10月20日，聂荣臻给周恩来并中共中央写报告：苏式P-2型地对地导弹的仿制，经两年多的时间，全弹的组合件及控制系统已经试制出来。为检验导弹的战术技术性能，拟于11月初在导弹试验靶场进行试验。23日，经中央军委批准，组成了导弹试验委员会，负责领导试验工作；经周恩来总理批准，聂荣臻到基地主持发射试验。11月5日清晨，聂荣臻等到达导弹发射阵地指挥所，为导弹发射任务剪彩，并同试验队员和靶场指战员合影留念。9时2分28秒，1059导弹在靶场3号阵地点火起飞，直上蓝天，按预定弹道飞行。9时10分5秒，导弹命中预定目标区，试验圆满成功。发射大队大队长施存璧与政委张达慈，拿着鲜红的喜报，代表广大指战员向聂荣瑧元帅报喜。在场的科学家、指战员们热烈欢呼，纷纷庆贺，场面壮观。后来，原总参谋部和国防科委颁发经中央军委批准的各种导弹、火箭的名称，1059地地导弹改称东风1号导弹。这是聂荣臻第一次到基地主持试验，以后又多次到基地主持重大发射任务。（宋泽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