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浦丨从昆明到李庄的中共同济地下组织
1940年10月,同济支部随校从昆明迁往四川李庄,重新建立了与四川当地上级党组织的联系。他们根据中央“长期埋伏、以待时机”指示,以“勤学、敬业、交朋友”为主,以“隐蔽、小型、分散”的方式,利用各自条件开展活动。与此同时,随着同济迁入李庄后的“趋本土化”,同济附中本地部分党员升入大学部,中共中央南方局青年组秘密外围组织“同济秘密小组”也得以建立。这两股力量的加盟使同济学生中的进步思想和力量在白色恐怖中重新集聚,并成长为“李庄同济”爱国学生运动的核心力量。

同济大学西迁路线图
抗战全面爆发后,同济大学被迫辗转西迁。同济从昆明迁至李庄前夕,在中共云南省委的领导下,中共同济地下支部得以恢复重建,由况礼文任支部书记。

上世纪40年代的李庄江边(李庄士绅罗南陔曾外孙女、作家阚文咏提供)
1940年10月,同济开始从昆明迁往四川千年古镇李庄。全校9名中共地下党员,除刘光琚因临近毕业、留在昆明外,况礼文等8名党员均随校迁至李庄。

长江边的中国李庄(王荣全摄)
失去与上级党组织的联系,加上个别党员又受病痛困扰,中共同济地下支部一到李庄,即陷入困顿。重新建立与上级党组织的联系,成为中共同济地下支部的首要任务。
作为昆明时期同济地下党组织的核心人物,况礼文回忆,初到李庄,觉得情况复杂,消息闭塞,封建势力大。尤其是发生了“皖南事变”,在没有得到上级指示前,大家不敢轻举妄动。在昆明的几个进步学生组织到李庄后,也都偃旗息鼓。此外,表现比较进步、积极的同学受到了监视,几个党员的活动也受到了限制,群众工作展不开,更不敢发展党员,连小组开会都非常困难,只能不定期地到远离李庄的山坡上开了几次会。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分析当前政治形势,鼓励大家坚持学习,待机而动。

晚年的况礼文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庄中共同济地下支部寻找上级党组织的努力有了回报。潘世和回忆,“(有一次)况礼文、薛崇本跟我散步时,向我说明了他们的党员身份。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说从昆明迁到李庄后就和党组织失去了联系,他们知道我认识重庆《新华日报》编辑高扬,希望我帮助他们建立联系。后来我离开李庄到重庆时,就住在《新华日报》馆。高扬介绍我认识了吴克坚,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吴克坚,并建议如果情况属实,没有问题,请设法派人与况礼文接上关系。”

同济地下党组织重新建立和上级党组织联系的关键人物——重庆《新华日报》负责人之一吴克坚
以此为契机,1941年暑假,况礼文利用回重庆的机会,重新建立了与新的上级党组织的联系。不久,中共宜宾中心县委派张子英作为中共同济地下支部的联系人。1942年暑假,中共宜宾中心县委改派钱寿昌联系同济,而他正是况礼文在重庆联中读书期间的入党介绍人。
和上级党组织建立联系后,中共同济地下支部得到的指示是“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撤离转移已经暴露和可能暴露的党员,改变组织形式,转变工作方式,在隐蔽中保存、发展革命力量,以待革命高潮到来。以此为背景,在李庄的同济大学地下党组织虽然在形式上保留了“支部”建制,但在党内没有以支部名义组织有影响的活动,党员也都按照中央的指示,以“勤学、敬业、交朋友”为主,以“隐蔽、小型、分散”的方式,利用各自条件开展活动。

1940年,毛泽东在《放手发展抗日力量抵抗反共顽固派的进攻》中完整地概括出“荫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白区工作方针
蒋德心是从四川省自贡市蜀光中学考入同济的,为摆脱特务纠缠和防止敌人迫害,他在同济“复员”前夕转学至成都华西协合大学,后曾任中共华西协合大学地下支部书记。相应地,支部也没有发展新党员,且因毕业、病逝等带来的“自然减员”,党员数量是“只减不增”。况礼文在回忆这段历史时也说,“1942年夏接上组织关系后,上级也把中央‘长期埋伏、以待时机’指示传达给了我们。而我们限于当时的斗争水平,未能积极地加以理解。我们几个高年级党员毕业离校后,党在同济的组织也就终止了。”

国立同济大学医学院旧址
况礼文回忆中所说的“终止”,其实只是针对同济高年级党员组织而言。就在高年级党员“长期埋伏、以待时机”的同时,随着同济迁入李庄后的“趋本土化”,附中本地部分党员升入大学部,中共中央南方局青年组秘密外围组织“同济秘密小组”也得以建立。这两股力量的加盟,使同济学生中的进步思想和力量在白色恐怖中重新集聚,并成长为“李庄同济”爱国学生运动的核心力量。
“同济秘密小组”的成立与中共中央南方局有直接关系。1942年夏,根据周恩来的指示,中共中央南方局青年组开始建立“据点”。“据点”是在党的领导下革命青年的不定型、没有名称而又具一定战斗力的组织,是当时革命青年的秘密联系网。作为中央大学“据点”负责人,吴佩纶建立了中央大学和重庆以外的大学的联系,包括“李庄同济”。“同济秘密小组”正是在中大“据点”的领导和帮助下建立起来的。仓孝和是中大“据点”核心成员,也是吴佩纶的主要助手之一,“同济秘密小组”的工作由他负责联系。
1944年暑期,万孝信考入同济。他与仓孝和是鄂西建始高中同学,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受仓孝和影响,万孝信考入同济后就积极参加进步活动。11月,他和同学、进步学者邓初民之子邓祖山及陈太顺等发起建立秘密小组。因为校舍分散,为便于开展工作,秘密小组在各学院都吸收了成员,其中包括工学院章克欧(章伯钧之子章师明)等,小组成员增加到8人,有学生也有老师。通过努力,“同济秘密小组”和南方局青年组建立了联系,实际成为南方局青年组秘密外围组织。

著名爱国民主人士、新中国首任交通部长章伯钧之子、同济校友章师明曾就读“李庄同济”,后曾任中国农工民主党中央副主席
1945年暑假,万孝信和郝朝晖响应党组织号召,离开同济赴中原解放区后,《中国学生导报》在“李庄同济”的发行工作改由王翼林负责。而仓孝和转移到中原解放区后,中大“据点”则改由杨忠与李庄“同济秘密小组”孙仲连等继续保持联系。随着工学院王翼林、范郁芬、郭丰隆,理学院康健林和讲师程高楣的先后加入,“同济秘密小组”成员达到了13人。
“同济秘密小组”建立后,即根据南方局青年组关于“勤学习、勤交友、勤工作”指示,积极开展活动。他们活动地点不固定,江边、田野以及杨烈教授的单人宿舍都是他们经常开会、学习、研究工作的地点。程高楣曾回忆,“当时我是助教,有一小房间,有时大家到我这里来秘密开会,或到野外学习党的七大文件、《新华日报》。当时我们主要是学习,同时和其他同学进行思想交流,以尽量扩大在同学中的影响。”

位于重庆北碚的陈望道故居潜庐,复旦学生在这里编辑《中国学生导报》
“同济秘密小组”还和校内群众性壁报社团以及宗教、同乡会等组织建立了密切联系。益友读书会、野火社是两个成立较早、影响较大的学生社团,分别出版有《心声》《野火》壁报。为了加强两个社团的工作,秘密小组中的陈太顺、章克欧参加了益友读书会,康健林参加了野火社。在位于夏麦坝的新生院,赵轶千和同学赵大钊、李钰共同办起了壁报《骆驼草》。
在邓祖山等进步同学的支持下,为“把这潭死水捣活”,《骆驼草》后改名《绿潮》,同时还扩大了版面,地点也从新生院移至李庄镇中心慧光寺大门东侧,成了《野火》邻居,影响力较之前有了明显增强。通过努力,和秘密小组建立起密切联系的益友读书会、野火社、绿潮社骨干分子就有五六十人。这是一支精干且凝聚力、战斗力较强的队伍,在当时规模有限、校区分散的“李庄同济”举足轻重。
正如随校迁至上海的地下党员萧荣铮在回忆中所言,“在这个学校中,有没有我们党组织的领导和进步力量呢?有没有针锋相对的斗争呢?我认为‘同大’(即同济大学)在未回到上海前,可以说没有,也可以说有。为什么说没有呢?因为国民党反动派掀起反共高潮后,有的组织、领导撤离了,有的党员隐蔽起来,很少出面,党员之间也尽量减少了横的关系,(党的工作)处于隐蔽斗争的状态。因此,看不出什么我们党的组织领导,好像没有党的领导。但事实是,在我们学校,有一些同学,在不同地方、通过不同渠道入了党,(大部分)同学虽未入党,但受过党的宣传教育。他们采取各种方式,如阅读《新华日报》等进步报刊,分析斗争形势;通过组织读书会、同学会、同乡会、音乐会、壁报社等形式团结同学,宣传抗日,并开展了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

中国李庄抗战文化陈列馆成立于2005年,馆名由著名建筑专家罗哲文先生题写,2006年被命名为四川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