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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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家园何处
【李求选/鄱阳县油墩街镇村民】
没有米了，这个是个空的。
水库里面没水，还抱着一点希望。天上没水下来，那是真是绝望，看见那个稻子啊，一天一天地干，跟我们人一样的，好像在那里救命。
【黄志刚/鄱阳县油墩街镇村民】
前年发洪水，我也种了五十多亩。全部淹了，没有收成。
【文字说明】
黄志刚的堂弟黄来援，在两年前的水灾中损失严重。
【黄来援/鄱阳县油墩街镇村民】
前年被大水冲掉了，这个地方。这里一个窗户，看见那边有水出来。看着，我看着我那个房子倒掉的，这里一起冲倒了五栋房子。损失一百多万，包括房子。
我一直都是修农业机械的。突然之间被大水冲掉了，那心里真的是受不了。
找到其它的新的地方，那个山，在别的村子上的，路进去又不方便了，所以集体又不愿意进去，我就在原地方建了这个房子。
【余国员/黄来援妻子】
（重建房子）娘家给了好多钱，亲戚朋友们都来支援。我们也是省吃俭用，就两个小孩没有菜吃，他们也这样，光吃白米饭。
（第二年）元月份住回到这里来的，没有场地、工具，什么都没有。人家就说我车子坏了（要修），后来慢慢积一点工具，买一点工具，帮他们去修理。
【黄来援/鄱阳县油墩街镇村民】
河里面都没有水了，一直是这么一点点水，干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我们记忆当中没有发生过。
【黄志刚/鄱阳县油墩街镇村民】
吃的水困难得40多天了，在河里面打水、浇菜，早一次晚一次。
不挑水的话，菜是一点都没有了。生活用水，每天都要发一点水，村里面。一天几百斤水，搞洗澡了，搞吃饭了。
种地十几年了，前年发的大水，去年才买保险。去年风调雨顺，管都不要管，都有东西（收成）。我一个人搞了3万多块钱，才敢那个样子。今年种子特别好，播种的时候是高兴得很，你种了那么多田，一年下来，五六万块钱差不多能搞到。那时候还下雨，是雨季。
农历六月才没下雨。就是走抽水，以抽水为主。水库里面的水都被我们抽光了。
【李求选/鄱阳县油墩街镇村民】
天气预报是说，八月初十要下大雨，我们八月初六还打的农药。
【黄志刚/鄱阳县油墩街镇村民】
药打下去了，又没下雨。
【李求选/鄱阳县油墩街镇村民】
那一块田，我们割了200斤稻子不到，一亩田。这里就是没有的了。（今年）220亩田就是割了六七万斤稻子，去年种的一亩田收了1200斤到1100斤。我们今年做了一年，两个人做了将近五个月，就是说一分钱没赚。
【黄志刚/鄱阳县油墩街镇村民】
8月初，放弃了。没有希望了。我整天晚上都睡不着。
【记者提问】
不种地的话，那做些啥？
【黄志刚/鄱阳县油墩街镇村民】
有时候也浇点水泥，做做那个篾工，一天能赚60块钱，补不上（亏损）。
明年不想种了，因为怕这个干旱。
【文字说明】
黄志刚和李求选今年共同投入21万元种粮，到了秋天收成仅13万元。
尽管有保险公司的赔付和政府给的旱灾补贴，他们还是损失了4万余元。
【李求选/鄱阳县油墩街镇村民】
管不了大面积，我们现在就是管小的。只能是说有一点点希望，我们都还是想有点收入。
02 等鸟来
【马祖桃/马影湖候鸟保护协会会长】
从小我就喜欢这个鸟，鸟一来了，我心里都舒服一点。
鸟来了，鸟来了，我就天天都要到这里看一下。
【李春如/候鸟医生】
要像鄱阳湖这样的干旱，今年不知道能不能到30万鸟。去年来了70万。
【马祖桃/马影湖候鸟保护协会会长】
马会长，马影湖这个水一定要给我保住。越冬候鸟第一站就是到马影湖，如果马影湖里没有水，鸟就不在这个地方了。
【李春如/候鸟医生】
鸟一定要有水，没有水就是不行。
【黑屏+人物口述】
干旱呢，在我们这里，没有干涸到这种情况
【冯华香/鄱阳湖野生动物救助协会巡护员】
我们这边的老人家，90多岁的人都说没有看到过，没有见过这样的（干旱）。
【段庆县//鄱阳湖野生动物救助协会会长】
湖岸县如果是丰水期有30多公里，今年干旱缩减了10公里左右。
【李跃/都昌县候鸟自然保护管理局局长】
因为我们在湖区工作了很多年，我们对湖区的水位还是比较敏感的。到了（2022年）九月份，就基本上干掉了。只剩下少量的碟形湖还有少量的水。
【李言阔/江西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
主湖的食物会收到抑制，水鸟向稻田、藕塘的扩散，我想应该是更加严峻了。
【马祖桃/马影湖候鸟保护协会会长】
买一点谷子，浇到湖边。湖边没有草的时候，（候鸟）就会飞到田野，去吃老百姓的庄稼。
【李春如/候鸟医生】
喝水没有水喝，洗澡没有水洗。这个鸟是天天要洗澡啊。
【李跃/都昌县候鸟自然保护管理局局长】
生物多样性它毕竟是相互制约、相互补充的系统。这个生态系统受到了损失以后，那么人类也会受到一定的损失。
【李春如/候鸟医生】
因为我写了很多，很多日记，每天都写，从冬候鸟来，写到冬候鸟走。
【李春如朗诵自己写的词】
寒气冷江流，雁阵悠悠，秋沙鸭戏浅滩头。
尺素鸿传天外意，倩影回眸。
湖上夜清幽，鸾凤并头，天鹅对对唱深秋。
白鹤飞来群鸟舞，月朗晴柔
03燃烧的“重庆森林”
【画面】
重庆森林火灾航拍
【文字说明】
2022年夏季，重庆市40°C以上高温时间为15.8天。经历了1961年有完整气象记录以来持续时间最长、温度最高的极端天气。
8月17日起，涪陵、江津、巴南、北碚等多区先后发生山林火灾，其中以巴南与北碚火势最为猛烈。
站在重庆中心城区，山上的浓烟清晰可见。
先后有2万多位消防救援人员、市民志愿者参与扑火。
8月26日，持续了10天的各处明火全部被扑灭。
04 咸潮在夏季来临
今年长江口遭遇了近百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咸潮。
7月1日，距离长江入海口550公里的大通水文站河流径流量为每秒54900立方米，略大于往年平均值。30天后河流径流量急剧下降到31200立方米每秒；8月30日径流量降至16000立方米每秒，逼近历史洪季最低值；9月30日，径流量仅剩9950立方米每秒；10月5日，河流径流量更是低至7400立方米每秒。
在过去的20年里，全球气候变化加剧极端天气，今年整个长江流域遭遇1961年以来创纪录的气象干旱。
华师大河口海岸学国家重点实验室教授朱建荣：（采访视频）
“今年这个事情（长江口咸潮入侵），人家说百年一遇，我有时候觉得这个百年还打不住。”
严重的咸潮很大程度上影响河口水库取水，对居民生活、工业生产、农业灌溉都有相当大的影响。
崇明岛八滧村原党支部书记杨玉昌：（采访视频）
“我们八滧水闸，今年没开过。十月（往年）之前基本上淡水的时候都开的。本来我们这里跟长江直接连着，我们这里水闸一开，我们这里都是活水啊，现在变死水了。水草、水质发黑，都有影响的。”
咸潮是如何发生的？
在沿海河口，江流和海水相互交错，你进我退。径流量越大，江水的力量就越强。径流量越小，海水的力量就越强。每年的12月到来年的3月是长江枯水季，江口咸潮入侵情况时有发生。
在长江流域极端干旱的情况下，长江中下游农业用水、工业用水、城市居民用水量加剧。此外，南水北调东线工程从扬州调水北上，沿江泵闸林立。尤其在干旱的情况，从长江提取的用水量就越大，这进一步加剧咸潮入侵。
以往，雨水丰沛的江南能靠降水补足这部分的用水。
然而今年，受拉尼娜现象影响，长江在洪季发生全流域干旱，降雨稀少。
受月亮和太阳的引力影响，海水涨潮，涌入河道。
还有（北）风（将高盐水带到河口）。同时，海平面还在上升。
自然的江海交汇处的水流交错比模型要复杂得多。
江海交汇处的河口存在上下两层力。
江水从高原流入大海，会产生一个力A，A不随水深变化；
由于海水和淡水的密度不同，又会产生一个海水向陆地的力B。
当表层水体A大于底层水体B时，水流向大海；当在底层水体B大于表层水体A时，水流向陆地。
这样一来，盐水就从淡水下方侵入河口，加上涨潮流和混合的作用，咸潮就形成了。
今年夏天长江遭遇罕见的上、中、下游全流域干旱。往年发生在枯季的咸潮，今年罕见出现在洪季。此前有记录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咸潮入侵，发生在1978年到1979年的枯季。今年洪季咸潮势力比当年枯季还强。
为什么今年长江口咸潮这么严重？
华师大河口海岸学国家重点实验室教授朱建荣：（采访视频）
今年，第一个因素是径流量太低，持续的时间非常长；
我们看到从7月中旬开始一直到目前，径流量还是维持低位。注意这里是洪季。跟往年（平均）径流量对比，这里（往年）是4万多，这里（往年）是3万多。所以现在是一万径流量跟三万径流量少了两万径流量。这个下降的幅度是非常非常巨大的。
你们看到这个径流量现在是上来的，看起来是增加。但是并不是大气的降雨，是因为三峡水库放水压咸。
放了45亿立方的水，这缓解了上海的咸潮入侵。
然而三峡大坝夏秋季节蓄水，冬春放水。干旱年份里，要保证下游地区用水，意味着水库蓄水达不到175米的最高水位目标，也意味着损失发电量。如果三峡水库为保证发电而坚持蓄水，又会导致下游旱情加剧。
面对今年持续的干旱，三峡选择了放水解困。
华师大河口海岸学国家重点实验室教授朱建荣：（采访视频）
第二个原因是今年发生了几个台风。
轩岚诺台风跟南玛都台风尽管离我们上海很远，但这两个台风产生的强的北风，本身径流量很严重的情况下，把外面的高盐水往里边推进来的更猛烈更强烈。
而咸潮入侵加剧，只是当下全球气候变化背景下沿海城市面临的新挑战之一。
上溯的咸潮影响用水（长此以往土地碱化），海水侵蚀还会让已经形成的陆地重新消失，谁也无法预料今年的“百年一遇”会不会在今后形成常态。
澎湃新闻近日了解到：随着12月入海径流量增加，上海青草沙水库取水口盐度下降，低于饮用水盐度标准0.45，今年极端严重咸潮入侵于12月12日5点结束，共历时97天7小时。打破历史纪录。
